当然,他是真没钱,而她是假装没钱。
七月末,苏深雪去了一趟法国。
苏深雪没告诉陆骄阳,她这是去砸场子的。
巴黎,在zara制衣商开讲座大谈特谈过去一年全球成衣销量时,苏深雪和数百名环保志愿者在场外大力宣扬时尚垃圾。所谓时尚垃圾是指zara诸如此类价格亲民的服装品牌公司,为追求快时尚泛滥的成衣制造。
志愿者们有备而来。
他们用数据列出每一吨成衣废品耗费的地球资源;他们呼吁爱美人士理性消费;他们还当场演示了旧衣改造,一件九成新的上衣拆去领口口袋就变成极简风,烦了长裙剪去裙摆就变成俏丽短裙,t恤太单调没关系贴上特定贴纸,它就变成了印花款。
那时,没人知道负责现场表演的模特是一名女王。
八月上旬第一个周末,陆骄阳终于花掉了准备请一个女人听一场音乐会,去一次气氛很好餐厅的钱。
那晚,她也给足了他面子,穿礼服赴约。
餐厅定的是阳台位置,观星看夜景两不误。
举杯,为女王了不起的巴黎之行。
谈起巴黎之行,苏深雪眼睛泽泽发亮。
那样的苏深雪有那么一瞬间让你以为,她已忘却前尘旧事。
但那个她喝得醉醺醺的夜晚在提醒着陆骄阳,眼前这个女人只是从某个旋涡挣扎出来,但距离放下还有一段很远很远的路要走,也许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那个她喝得醉醺醺的夜晚,他问她都在哭些什么?
她趴在他耳畔,低低说了一句话。
或许,她压根不晓得有那么一个夜晚;或许,她以为把悲伤掩藏得很好。
但这一刻的苏深雪,这一刻的女王陛下,值得举杯庆祝。
庆祝苏深雪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点找回自己。
第二次碰杯,为——
“友谊万岁。”她抢着说,一副深怕他有所误会的样子,即使重逢的第二天,他和她表明,会在圣诞节前回新奥尔良陪两位妈妈,以后会一直一直陪伴两位妈妈。
当十二月份到来时。
他回新奥尔良,也许会继续当人体画家,也许会找一份正经工作,而她也会在十二月末结束欧洲学程回戈兰。
回望着她,笑,为——
“友谊万岁。”
回家途中,苏深雪再一次感叹到“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呢?”感叹那个傍晚,出现在那扇门里的他,绕来绕去,她又开始质疑起他来了。
“女王陛下,我可不愿意再经历一次牢狱之灾。”没好气说,顺带踢了她一脚。
“陆骄阳,你敢踢我!”她追着他跑。
时间过得飞快,在他们所住社区居民眼里,他和她是两个在维也纳邂逅的年轻男女,至于定位——
“他们是很好的邻居。”“也许他们正在发展成为男女朋友关系过程中。”“我觉得,不出一个月,要么就是他搬到她家住,要么就是她搬到他家住。”邻居们说。
陆骄阳还听过社区几个孩子在偷偷讨论他和苏深雪的关系。
“他们共同养育一只猫。”年纪最小的孩子说,“男的是猫的爸爸,女的是猫的妈妈。”
陆骄阳是卡恩爸爸,苏深雪是卡恩妈妈,这听上去还不错。
这个听上去很不错的说辞在八月末得到落实,城市宠物管理中心人员找上门,那时,恰好苏深雪不在,于是,卡恩的家庭成员多了一名爸爸。
伴随苏深雪公寓那颗棵山毛榉叶子变黄,维也纳的秋天拉开帷幕。
山毛榉叶子变黄那天,苏深雪披着围巾怀里抱卡恩,一人一猫在他房间打瞌睡,他坐于一边,时光静悄悄的,终于,他的肩膀等到了她。
她柔软浓密的黑发散落在他肩膀上,呼吸均匀。
陆骄阳缓缓闭上眼睛。
由衷感谢,感谢世界,感谢所有所有。
欧洲的秋天很短暂,眨眼间来到十月。
十月,苏深雪成为一名城市解说志愿者,周末早出晚归,比陆骄阳还要忙。
于是,每个周末陆骄阳得帮苏深雪处理不少事情,清理庭院、填补冰箱、签收快递、从宠物寄放中心接回卡恩。
十一月中旬最后一个周末,上完半天班,陆骄阳跑了一趟超市,提着大号购物袋再绕去干洗店,经社区快递代放中心,管理员叫住了他,有苏深雪的快递。
购物袋洗衣袋还有快递箱几乎要把陆骄阳整个人淹没,这些东西除去购物袋几样生活用品,其他都是苏深雪的。
俨然,女王陛下把他当成她的私人秘书了,何晶晶还有高薪拿,他可是倒贴,以前是去超市购物,现在连她的洗衣费都是他支付的,这已经这个月第三次了。
陆骄阳觉得今晚无论如何,得和苏深雪谈谈,沿着熟悉的路线,发现苏深雪公寓围墙门是开着的,自行车没停在院子里,这证明主人不在,那围墙门是谁开的?
下一秒,答案就有了。
陆骄阳看到站在屋檐下的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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