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抬脚进去, 找准岳儿的位置, 绕到他坐着的椅子后毕恭毕敬站着,敛了眼眸谁也不看。
却依然能感觉到有两道目光投了过来, 令她从头到脚不自在。
正局促的时候, 眼前一晃,他伸臂将岳儿捞过去抱在怀中。
面前没了小人儿遮挡,更觉难耐,索性深呼吸压下所有心绪抬起头来。
看向二姑娘, 二姑娘正看着她笑,看向他, 只看到他的背影,看向陈夫人, 陈夫人正在抹眼泪, 三姑娘立在陈夫人身旁,歪头打量着她, 接触到她的目光,调皮一笑,脆生生唤一声姊夫,指着她问道:“这就是那位女史吗?叫做风荷的女史?”
“是。”他简短说道。
“她会顶替我阿姊, 做岳儿的后娘吗?”三姑娘又问。
“幼君闭嘴。”陈夫人低声喝止,歉然对王爷他说道,“幼君年纪小不懂事口无遮拦, 王爷可别在意。”
“我不会在意。”他说道, “我这次来有件事要与岳母说, 怡君不是病故,是被人害死的,我今日要为她报仇雪恨。”
陈夫人和两位姑娘惊得两眼发直,呆愣看着他不说话。
风荷看看惊呆的母女三人,瞄了他一眼,没有铺垫不知委婉,就这样直愣愣说了出来,让人怎么能接受?
又一想,若是知道迂回,就不是他了。
他又说道:“瑞君跟着过去旁听审案,前因后果,她回来后会告之岳母。”
说着话放下岳儿起身向外,风荷两手抚上小人儿肩头,轻声问道:“岳儿可听明白了?”
岳儿回头看着她,茫然摇头。
“没听明白就好,再长大些会明白的。”风荷弯腰抱起小人儿,轻拍他的后背。
陈夫人缓慢回神,哭一声儿双泪长流,二姑娘和三姑娘也落下泪来。
门外有人唤一声瑞君,带着几分不耐。
二姑娘忙忙拭着眼泪向外走去,到了门外却又回转,对风荷说道:“姊夫说,让曲女史同去,岳儿交给母亲照顾就好。”
风荷为难看着啼哭不止的陈夫人,二姑娘跺跺脚劝道:“母亲快别哭了,详细的根由等我回来再向母亲禀报。”
陈夫人悲声不止,风荷忙抱着岳儿到她面前,轻声说道:“王爷的吩咐,奴婢不敢不从,还请夫人照看岳儿。”
陈夫人这才止了哭泣,将岳儿接过去抱在怀中,声音嘶哑说道:“岳儿交给我,女史放心过去吧。”
风荷看向岳儿,小人儿趴在陈夫人怀中,小声说道:“外祖母别哭。”
放下心跟着瑞君向外,早不见他的人影。
过小角门绕出窄巷,已有马车在等候。
看到二人身影出现在巷口,一人揭开马车帘探出头朝她们招手,正是桃夭。
上了马车,风荷对桃夭说道:“以为一时半会儿见不着你呢。”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能见面,正在家里吃母亲做的烙饼,良霄派人过来传话,说是传王爷的命令,让到行宫去,我在马车上等好一会儿了。”桃夭拉住风荷的手笑道,“我母亲烙的面饼可香了,回头给咱们院子里的人,伯母和闻樱带过去一些,大家都尝尝。”
“好啊,我可就等着吃了。”风荷笑笑,“见着你弟弟了吗?”
“没有。”桃夭笑着看向二姑娘,“听说那小子成了侯府里的管事,倒是出息了,多谢二姑娘提携他。”
二姑娘抿了唇笑。
“他小时候可淘气了,上山下河掏鸟蛋捅马蜂窝,侯爷说他机灵,让他去书房里做个书童,学着认几个字,他死活不肯,闹着要去少林寺学艺,说是学成了要参军入行伍,立了军功做将军呢。”桃夭笑道,“兴许是长大懂事了,看我不在爹娘身旁,十八岁从嵩山回来,突然就决定留在爹娘身边。”
“兴许是遇见了某位让他心动的姑娘。”风荷笑道。
二姑娘红着脸低了头。
桃夭两眼一亮:“我怎么没想到?回头仔细问问。”
风荷就笑,桃夭突然啊了一声,二姑娘也吓一跳,忙问怎么了。
桃夭急惶惶问道:“岳儿呢?怎么不见岳儿?”
“别急,岳儿好好的,跟着陈夫人呢。”风荷看着她,“王爷只让我们过去,说是要审王妃的案子。”
桃夭手下攥紧,将她的手攥得生疼,一路上再也没有开口。
行宫大门外下了马车,大江正候着,引领着三人从偏门进去,行宫依山傍水金碧辉煌,别有一番胜境。
三位姑娘都无心观瞧,径直跟着大江进了偏殿,又有大河带着两位小太监奉上茶点,笑说道:“三位姑娘请稍事歇息,再用些晚膳,估摸着傍晚的时候人才能齐,人齐了才能开始。”
三人坐着喝茶,略略用些点心,谁也不说话。
傍晚的时候就听吱呀一声,正殿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