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黄公公的老脸显得更老了,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眼眸更黯淡了
封宴转了转眼珠, 看如今诚王父子剑拨弩张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可实在想不出当初和睦融融的画面。
看黄公公这么一副感怀的样子, 莫非其中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说来作为一路伴随着诚王走来的贴身太监,黄公公可谓是经过了诚王人生中大大小小的事。从少年时期,到成婚生子, 再到而今,王府发生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恐怕谁也没有他老人家掌握的秘密多吧
封宴有心开口再问, 这时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诚王脸色阴沉地出现在门口,神情充斥着憎恨厌恶, 令人不敢靠近。
“王爷”黄公公这时候步子敏捷得不像是个老人,快速地走到诚王身边扶住他,担忧地道,“王爷,你这是”
“走, 回城”诚王厉声道。
一声隐约的叹息响起,黄公公看了眼诚王的背后,还是忠诚地点了点头“是,王爷。”
看样子是又闹得不愉快了,封宴一点也不奇怪,他乖巧地让到一边“王爷慢走”
大步走到封宴身边, 诚王的脚步顿了一下,余光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带着丝恶意,抑或是痛快,封宴形容不出那一瞬间的感觉,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冷哼了一声,诚王没有开口说话,直接掠过他走人。
站直身子,封宴若有所思地盯着诚王的背影,以往诚王对他这个长孙就当是陌生人一样,毫无感情。可是刚才他的确感觉到了诚王刺人的目光,抑或他这是被迁怒了封宴疑惑地摸摸下巴
摇了摇头,封宴转身迈向书房。
书房里,诚王世子的神情看不出丝毫端倪,淡漠冷酷,只是端坐的身影凝然不动像一座雕像。
只是冷厉的风暴凝聚在他周边,彰示着方才父子间是如何的不睦。
“父亲。”封宴迟疑地喊了一声。
诚王世子冷淡的眸光望了过来,随即很快移了开来,掩盖了眼中的神情,淡淡道“有事”
“嗯,我有话想问父亲。”对诚王的离去避而不谈,封宴说起了关心的事,“今晚发生的事,儿子有很多不明白的,父亲可以为我解惑吗”
比如,陈亦桐为什么要针对诚王世子,企图栽赃再比如,诚王世子是怎么拿到陈亦桐走私贩卖军资的私账,还顺利掉包的莫非他是提前猜到陈亦桐会来这一出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诚王世子是不是真的无辜那所谓的私下蓄养军队,图谋造反,甚至勾结柔夷,是真的属于子虚乌有的谎言,还是真有其事
诚王世子疲累地将手指揉了揉额头“今晚太晚了,去休息吧,我也不想回答你任何无聊的问题。”
“为什么”封宴握紧了扇柄,“我不认为自己的问题会无聊,你难道没有想过一旦罪名落实我们一家会有什么下场吗这也干系到我,和你身边的每一个人,而不止是父亲一个人的事,我认为我有权知道真相。”
最讨厌的事就是面临变故,你却茫然无知,一无所知地面对所有事。
“真相,什么真相”诚王世子眼皮轻掀,话音转了凉意,“让你知道了可以告诉陈家那小子的真相吗还是让你帮着他们欺瞒我的真相”
他此刻的眼神冷厉又讽刺,像是把所有积压的不满倾泻,刻薄而讥诮“当别人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很痛快”
封宴心里一紧,这是知道了他私下帮了陈简的事也是,如果一切都在诚王世子的掌握中,那么他帮着陈简瞒过守卫搜查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先前还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不提,如今却突然爆发了,封宴坚决认为这都是诚王的锅。人家两父子闹不痛快了,就转而找他翻起旧账。
他抬起眸,镇定地道“我做的事我承认。可是父亲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勾结敌国,你真的想造反吗”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诚王世子冷冷地凝视他,“还是你想来做我的主”
封宴苦笑地低头“我希望没有。如果是的话,父亲认为我做错了吗不管父亲有什么样的野心,或是想达成什么目的,我始终认为做人要有基本的底线,有些事不能越雷池一步,在大是大非上恪守自己的原则。如果父亲真的做了,那么哪怕你将来夺了皇位,万万人之上,我也不会觉得光荣的,只会失望。”
踩着无辜人的鲜血,牺牲正义,良心得来的果实,恁是如何的光鲜夺目,又怎么能掩盖旗其下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