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合奏

心月坊的舞台上, 彩绸都被收起。偌大的舞台之上干干净净, 什么多余的装饰都没有。

辰时刚到, 心月坊中座无虚席。岳如心已经很久不登台表演了, 她的古筝，对于懂音律的人来说, 可是不可多得的妙音。

辰时一刻，云鬓高挽的岳如心当先上场。“诸位, 今日我岳如心登台, 是为了祭奠当年的好姐妹姚初雪。初雪虽已不在, 却有她的女儿继承衣钵。今晚我会与初雪的女儿再次合奏《琉璃夜》。多谢诸位捧场。”

众人鼓掌。掌声中，顾离抱着琵琶走上台。秦栖已经被丫鬟安排到前排座位, 捧着脸看她的离姐姐艳光照人。

众人的掌声停下, 都在惊讶于顾离的美貌。之前顾离在心月坊表演的时候四外有轻纱遮挡，看客们并没有看到她的真面目。此时看到灯火通明的舞台上，顾离怀抱琵琶坐下, 低眉敛目。霜雪般的容颜上没有上妆，愈发干净纯透, 灯光之下, 只觉得美如仙, 惑如魅，愈发的不真实。

四外响起了抽气声。秦栖左右看了看，骄傲地扬起下巴。她的离姐姐是最好看哒！

古筝弦动，琵琶紧随着奏响。《琉璃夜》第一曲《夜初雪》开始。此曲营造的是夜里静谧安宁的气氛。琵琶与古筝的合奏，繁而不乱, 快而不忙。一曲下来，由慢到快，再由快到慢。直让人觉得夜色如水，安静祥和。

古筝突然一个快板下来，直接进入第二曲《梦平生》。琵琶声珠圆玉润，古筝婉转动听。梦里人经历一生大喜大悲，之后顿悟，珍惜眼前的一切，不再追求那些虚妄的幻想。

古筝停，第三曲《心若水》是琵琶独奏。岳如心的双手依旧放在古筝上，转头看着身边独自演奏的顾离。《心若水》体现的是长夜漫漫，心境平和似水的意境。曲子以琶音长轮加调音的手法，体现心境平和。顾离神态平和安详，手指灵活拨动琴弦，没有半点滞涩之感。从岳如心这个角度望去，顾离全身都仿佛发着光。

三曲毕，四曲起。古筝独奏《忆年华》。岳如心左手按弦，右手拨弦，动作极为干净。这首曲子她闲来无事时时常弹奏的。每次弹起都会回忆当年和姚初雪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那时候两个人还都小，总觉得有数不尽的岁月，没想到不过几年时间，一切都变了。

一滴泪落到古筝之上，随即被拨动的琴弦弹开。台下的秦栖听得眼泪汪汪。她也是通晓音律者，尤擅古筝。这一曲《忆年华》真是弹得入情入境，听得人心都碎了。

四曲完毕，一片安静。顾离等着岳如心的动作。岳如心微一点头，两人的手指同时落到弦上，第五曲《琉璃盛景》开始了。

此曲着意营造夜晚街市的繁华。有曲评人评价说此曲乃是《琉璃夜》这套组曲中的败笔。因为夜晚街市人声嘈杂，将之前的静谧平和意境破坏殆尽。却也有曲评人认为此曲乃是《琉璃夜》中的点睛之笔。正是此曲中的热闹繁华才将整套曲子带入高潮。总之褒贬不一，但有一点大家都是同意的。《琉璃盛景》极为热闹，是雅俗共赏的曲子。

台下看客只见两人的手指在乐器上不停动作，有时快到根本看不清。尤其其中一段快板，两人的速度都快到接近极限，却无一个音符出错。快板之后，掌声雷动，更有不少人站起来鼓掌。

尾曲《月如心》。两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月上中天，繁华过后依旧回归平静。这一曲悠扬婉转，两人在节奏的把握上都已经过了精准之境，进入了凭感觉把握的地步。也许她们的节奏不是最精准的，但却是最有感觉的。有时岳如心一个小小的节奏变化，顾离马上就能觉察出来并且跟上。有如此的合奏者，岳如心越弹心中越高兴。最后这一曲弹得恣情飞扬，反正也不用担心顾离跟不上，接不住。顾离感受到岳如心的高兴，也随着她调整了整个曲子的节奏。一曲下来，不见月色凄迷，反倒让人感觉出月色明朗，醉人良夜。

《琉璃夜》终了。台下掌声山呼海啸一般。岳如心与顾离联袂向台下鞠躬致谢。两人下台时，不少看客都要求继续加演，场面甚至有些混乱。这种场面以前也是有的，岳如心完全不在意。她是老板，这里她说得算。

“心姨！离姐姐！你们好厉害！”秦栖早就跑到下场处等着二人下来。一见二人下来立刻扑到顾离怀里，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

顾离伸手将秦栖抱住，回头看着岳如心。“心姨，我好久没有弹得这么痛快淋漓了。”纵然是对万事不上心，此次她也觉得极为过瘾。

岳如心笑道：“你可把我的话抢了。完了完了，以后没有你，我可再不想登台了。”台下传来要加演的喊声，她早就安排了其他人上场去表演。招手叫过来管事的，“再有人胡乱起哄就把人给我扔出去。这里是听曲的地方，不想听的就滚蛋！”

管事的点头去了。岳如心扭回头，就见秦栖眨着大眼睛看着她，“心姨好霸气！”

岳如心捏捏秦栖的脸，“这里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不霸气一点还不被欺负死了。”

回到后面，秦栖和顾离稍作休息就离开了。在回去的马车上，秦栖缠着顾离教她《琉璃夜》。顾离当然不会拒绝，不过好处还是要讨一点的。

“你要怎么谢我？”顾离问。

秦栖大方道：“你说怎么谢啊？”

“嗯……亲我一下。”顾离指着自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