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蒙蒙。
北市监狱门口。
一个女人缓缓走了进去,皮肤黑黑的,身材有些壮硕,尤其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后,更显臃肿了。
明亮而厚重的玻璃两旁,自由与禁锢,两个世界。
女人等了很久,监狱的门才徐徐打开,两个狱警跟着一个穿着囚服的人走了出来。
那穿着囚服的人,身形颀长瘦削,久未见阳光的缘故,脸色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唇边、眼角红肿,像是被人打的。可眉眼一贯的微挑,邪气又惊艳。
他懒懒坐在玻璃后,以舌舔了舔唇角的红肿,拿起听筒,没有说话。
女人看了眼他身后的狱警,将听筒拿在耳边“季遇。”
“”
“在里面还好吗”他应该是不好的,因为除了脸上的伤,还有几道青紫的伤从他的领口一直蜿蜒到囚服下面。
“”男人挑了挑眉峰,依旧不语。
女人仍继续道着“当初,为什么刻意接近我”
“”
“为什么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说要娶我,却在花家没有利用价值时,便消失不见”
“为什么花家因你而被沈先生毁了的时候,我去求你,你连见都不屑见我”
“为什么”
女人问了很多,问到后来,泪流了满脸,很狼狈。
季遇仍懒懒坐在凳子前,如以往那个吊儿郎当坐在酒吧包厢里抽着雪茄的公子哥,眉眼华丽的如冲泡开的茶花,却毒如罂粟,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她“你哪位”
女人抓着听筒的手一紧,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被心甘情愿利用了三年,差点成为她未婚夫的这个人,根本就从没记得过她
“不会是我以前玩过的女人吧我以前真不挑食。不过”季遇勾起一侧唇角,“这姿色,就是要分手费,都轮不到你。”
女人脸色惨白,许久深吸一口气“苏小姐和沈先生今天订婚。”
苏小姐,苏荷。季遇这种自私之人,宁愿自己进监狱、都要保护的那个女人。他陷害沈连城,囚禁苏荷,可最后,苏荷爱的还是沈连城。
季遇攥着听筒的手一抖,他终于正视起眼前的女人,而后缓缓起身,弯腰,隔着玻璃,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乎牵扯到了身上的伤,他皱了皱眉,却依旧邪邪笑了出来“以前,我不记得你,不过以后,我记得了。丑女。”
女人睫毛猛地一颤,他总是知道,如何将匕首,扎在人最软弱的地方。
“我们亲热过吗”季遇突然开口,目光放肆打量着她的身子。
女人轻怔。
“看来有过,”季遇直起身子,手中听筒线绷紧,他双眼微眯着,“想到我竟然碰过你这种人,就恶心。”
话落,他放下听筒,看也不看她,直接转身走进监狱。
女人仍僵坐在原处,指尖止不住的颤抖,浑身冰凉。
她爱了六年的男人,不记得她,甚至她最珍视的那段记忆,对他而言,只有恶心。
“花小姐”一旁,一个狱警为难的叫着她。
女人茫然抬头,一张脸上满是泪痕,黑黑的脸颊,微壮的身材,和“我见犹怜”半点不沾边。
“我立刻离开。”女人勉强扯出抹笑,飞快起身。
她并不矮,可高壮的身材,行动起来,更显可笑。
外面仍下着细雨。
女人静静走在马路上,脚步踉跄,长发湿漉漉的耷拉在肩头,狼狈不堪。
不远处,一辆车摇晃着,油门嗡鸣,车速极快朝路边冲来。
女人眯眼,耳畔只余下刺耳的刹车声,她躲也未躲,眼前最后一个画面,只剩一道刺眼的白光。
白光徐徐暗下,只剩下纯白的墙壁和被褥,以及隐隐消毒水的味道。
花晓垂眼。
那些,均是原主的记忆,只发生在七日前。
她拿过桌边放着的镜子,不知多少次打量着这张脸一张平凡到甚至可以说有点丑陋的脸,肤不白,貌不美,鼻梁上还有几粒小雀斑,身体还很壮。
这双眼睛倒是标准的杏仁眼,只是还残留着几分原主的疲态。
不过,原主的确已濒临绝望了。
以往即便样貌平平,却因着家有资产,过的也算天真快乐。
可后来,家族被整垮了,处处求助无门。父亲气急攻心,心脏病发,住院三年,终究不治而亡。自己所爱之人,只是利用自己往上爬,用完便丢到一旁,最后连记都不记得她。
这过往种种压在原主身上,她终是承受不住了,在那车驶来时,躲也未躲。
而花晓,趁虚而入。
故事并不复杂。
六年前,作为沈家私生子的季遇,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后,黑化了,他利用一切所能利用的,游走在灰色地段,不择手段往上爬。
而在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地下帝国”时,爱上了苏荷。
他为了苏荷,和身边的所有女人断绝了来往,甚至逐渐的洗白着自己的双手,可他骨子里都是黑的,洗不白。
而苏荷爱的,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沈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