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辞疾不说对傅云书言听计从, 基本上对他提出的事都未曾反对过,只有许孟十分婆妈, 每每都要纠结许久, 今日两人兴许兴许是吃错了药,许孟一口应诺, 反倒是赵辞疾颔首沉吟, 许久不发一言。傅云书问:“赵县尉, 你怎么看?”
赵辞疾道:“大人爱民如子,下官心中敬佩,。此去茗县,一路虽无崇山峻岭, 但拍花子向来险恶, 若是大人与他们狭路相逢,拍花子图穷匕见, 仅凭寇先生一人,怕也难以抵挡。”
寇落苼道:“茗县与九合相距甚近, 快马加鞭, 一天便能打一个来回,即便我与大人有查探任务在身, 顶多三日,也就回来了。再者,大人此行乃微服私访,若无人泄露,路上行人漫漫,谁知哪个是九合县令?”
“寇先生这话可说得有意思了,”许孟一向喜欢阴阳怪气地开酸腔,此刻又幽幽地道:“若大人遇险,便是我县衙中有内鬼?敢问寇先生,你看我们中间哪个比较像内鬼?”
寇落苼皮笑肉不笑地道:“有无内鬼在下尚且不知,若内鬼是能从相貌看出来的,那许县丞怕是要含冤九泉了。”
许孟眼睛一瞪,当即便呲牙要回嘴,傅云书抚着额头无力地道:“都住口!我九合县衙何来内鬼一说?莫要为莫须有的事无端争执!”又缓和了脸色,对赵辞疾道:“赵县尉的顾虑本县也有考虑到,只是一来寇先生说得有理,本县的脸上并不贴着‘九合县令’四个字,若小心些不泄露身份,即便从拍花子面前走过也不见得能认出本县,再者如今他们那同伙尚且被困九合县内,他们并不知我要对他们下手,即便知晓我的身份也未必会如何。而且我们特意询问过那个被略卖的小姑娘,拍花子加上那些被拐的小孩子,统共也只十来人,减去那些残疾的娃娃,剩下的歹徒不足为惧,寇先生一人足矣。”说着,眼含笑意朝寇落苼送去一眼。寇落苼回望,亦是眉眼弯弯。
许孟看看傅云书,又看看寇落苼,不知为何忽觉毛骨悚然,胳膊上暴起一片鸡皮疙瘩,他忍不住掀起衣袖伸手捋了捋,又看向赵辞疾。赵辞疾双唇紧抿,似是仍在犹豫。
傅云书微笑着一拍赵辞疾的肩膀,“抓住那老叫花子的任务就交给赵县尉了,待我回县之后,务必要看见他蹲在我县的大牢里!”
赵辞疾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拱手道:“是。”
第二日,封锁数日的县城门再开,百姓们果然欢呼雀跃,傅云书和寇落苼混在人群里朝着城门慢慢地走,等终于走到城门口时,却被一把拦住,守城官差冷声道:“人人皆要接受盘查!将你们的包袱打开!”
寇落苼抬眼一看,今日守城的官差正是王小柱,冲他微微一笑,将两人的包袱递给他,故作谄媚地道:“有劳官爷。”
王小柱一见是寇落苼,顿时一怔,再看见他身侧站着的傅云书,更是脑门冒汗,吞了口唾沫,强作淡定地接过包袱,随意翻看两下,就一把将包袱丢回寇落苼身上,甩手道:“走走走。”
寇落苼道:“多谢官爷。”
傅云书扭头深深地看了王小柱一眼,又转回头和寇落苼一起并肩走出了城门。
倒并不是王小柱特别对待,而是傅云书特意嘱咐过,盘查过路行人时,无需太过仔细,故意装出一副放松姿态,引得那老叫花子降低戒心,才肯前来自投罗网。包袱也只随意翻看便可,着重要注意的,是那人的左手。
寇落苼道:“老叫花子知道官府在抓自己,必定会改变装扮,九合县人虽不多,但封闭城门数日,开放当天出入人数定然众多,他若装扮易容混在其中,即便仔细盘查,也未必能将他逮住。”
“那该怎么办?”傅云书眉头紧蹙,“那老叫花子除了特别邋遢,与寻常老头儿也并无太大区别,没有明显的特征,即便他从官差眼前走过,他们也未必能认得出。可若被他逃走,再去通知同伙,那可真是泥牛入海,世间只怕再无他们的消息,我又何谈破案?”
寇落苼沉吟片刻,道:“若说特征,有还是有的。”
傅云书一喜,“是什么?”
寇落苼举起左手晃了晃,“他的左手,与常人不同。”
循着回忆仔细思索片刻,傅云书迟疑地道:“我怎么记得……好像也没有太大不同呢?”
“光看外观是与寻常人的手无二的,”寇落苼道:“但我观察到,他的左手会不由自主地发颤。”
傅云书道:“……也许是他沾上了什么东西甩一甩呢?”
“……”寇落苼道:“他左手震颤的幅度不大,频率却高,模样很怪异,但是不显眼。我猜应当是一种病,这种类似的毛病,我在别的年纪大的人身上也见过几例。”
经他这么一说,傅云书也有些印象了,“好像是,有些老人是会得这样的毛病。”
寇落苼道:“装扮甚至面目都可以改变,唯有这毛病不是随心能控制的。叫守城盘查的人仔细盯着点出城百姓的左手,一旦发现可疑人物,不要打草惊蛇,悄悄跟上,等那人出了城来到僻静处,再一举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