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匠干笑着结结巴巴地道:“这……海寨主,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小人,不……不必行此大礼……”
寇落苼道:“在下昨夜身陷云间寺地下机关,全靠王先生早年特意留下破绽,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那条能人为操控闭合的密道,为的就是绞杀外来不速之客,偏偏墙顶却留有刚好能容一人的空隙,若说是巧合,寇落苼实在不信,联想到掌柜的说过王木匠曾负责修葺云间寺并发现了密室,便猜到是王木匠动的手脚。
王木匠道:“说来惭愧,王某当年虽察觉云间寺有异,却并不敢揭发,只能偷偷地动些小手脚罢了。”
寇落苼道:“王先生有此等勇气,已属不易。云间寺和尚凶恶,若被他们察觉,只怕会引火上身。”冲掌柜的使了个给王先生松绑。”
王木匠手脚被松开,从地上爬了起来,转了转手腕,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寇落苼,道:“海寨主特意见我一面,为的应当不只是当面致谢吧?”
“自然,”寇落苼道:“在下有一至交好友,如今被困鸳鸯馆,还望王先生能出手相救。”
他昨夜将一干在鸳鸯馆地下密室寻欢作乐的和尚杀了个精光,幸而那地方隐蔽,眼下时辰又尚早,馆子里那伙恩客姑娘应当还沉睡在温柔乡中,若行事得当,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把人救出来。
王木匠一脸犹疑,掌柜的在背后轻轻捅了他一下,说:“老王,帮了咱们这个忙,从此你就是群鹰寨的恩人,还怕什么鸳鸯火锅店的。”
“好。”王木匠一咬牙,应下了。
一行人踏着晨光,悄咪咪地再度翻进了鸳鸯馆,一路上静悄悄的,只遇到一个不长眼的小厮凑上来大呼小叫地嚷嚷:“诶你们谁啊?”寇寨主如今带了手下在侧,都不用抬手,伙计便豹子似的窜上去,捂住那小厮的口鼻一爪扭断了脖子。
王木匠想来是第一次见这么血腥暴力的场面,整个人都颤了一颤,若不是顾忌自己如今与这几个土匪是一伙的,只怕要吓得叫出声来。掌柜斥责地道:“怎么搞的,忘了人家老王今儿个刚入行,怎么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就不能先打晕么?”
伙计小声反驳:“要是咱们在里头耗费的时间长,这小子醒过来,跑去告状怎么办?”
掌柜的一想觉得也是,就扭头对王木匠道:“老王,干咱们这一行的见血也是难免的事儿,你莫怕,等以后有机会回寨子里,给你开一坛十八年的女儿红洗洗晦气。”
稀里糊涂就被拉进土匪窝的王木匠只能目瞪口呆地点点头。
淡定自若走在前头的寇落苼忽然停下脚步,道:“王先生,昨夜我就是从这儿逃出来的。”
这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小房间,就在楼梯的底下,推门而入,一桌一椅一窗,墙角搁着盆绿萝,瞧不出丝毫不妥。寇落苼走到一堵白墙前,伸手敲了敲墙面,道:“我转动里头密室桌子下的麻将,开启了机关,出来后机关门又自动关上,我就不知该如何再进去了。”
王木匠走进屋中,环顾四周,道:“开、休、生、伤、杜、景、死、惊,死又重生,生而复死。生门被压在桌脚,那么死门……”他一指头顶的房梁,道:“应当在那儿。”
寇落苼冲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一点头,翻身上梁,摸索一阵后,惊喜地道:“寨主,这里也摆着块麻将。”
王木匠道:“将它沿八门图的反方向转一圈。”
伙计应声照做,那面墙果然再度缓缓开启,王木匠一脸严肃正要踏入,却被寇落苼拦下,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声,道:“呃,王先生,昨夜我在里头动了手,尚未来的及收拾,可能有些脏乱,你……切莫惊慌。”
王木匠淡定地道:“只是脏乱,没有什么的,咱们做木匠的本来就……”踏入密室,眼见满地的尸体血腥,当即张开嘴就要惊慌大叫,跟在身后的伙计,一把捂住了王木匠的嘴,安抚道:“王先生,冷静,冷静。”王木匠想起眼下捂着自己的这双手就在不久前还扼断过一个人的喉咙,有再多的惊惧也勉力咽进肚子里去了,虚弱地点点头。
掌柜的看着满地的狼藉啧啧道:“寨主,您这是把全云间寺的和尚都埋在这儿了吧。”
“没,”寇落苼淡声道:“还有两个死在云间寺呢。”
掌柜的干笑道:“您这一晚上可真够赶的。”说着,他忽然一顿,迷惑地问:“不过……寨主,这大晚上的城门都关上了,您是怎么从云间寺再赶到鸳鸯馆来的?”
“我也很奇怪。”寇落苼冷着脸幽幽地道:“我并不是自己过来的,是被他们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