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安觉得戚柒太草木皆兵了。
“没。”
“睡不着?”
“嗯。”
想想也是,几个小时前还在跟死神搏斗呢。
戚柒想着那不如聊聊天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你还挺好的,都不想让你爸妈担心。”戚柒真诚地夸奖他,但是只是站在一个比较公立的角度。
她对于父母照顾和不照顾这方面的认知很模糊,只觉得父母应该是会很担心自己的孩子的,但她是个例外。
沈予安察觉到她的用意扯了这嘴角,“当男朋友更好。”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的思维容易感性一些,而感性思维做出的决定有时也可能是错误的决定。
所以都说,晚上不要做决定。
沈予安知道这话可能又会把那个胆小鬼吓跑,但就是....想挽留戚柒。
戚柒愣了好半天没反应,沈予安叹了口气,别开眼。
她垂下头来,霎时间病房里安静得只剩时针的脚步声。
“我睡了,你也躺一会儿。”沈予安开口打破沉默,语气平平听着有点失落。
戚柒小声‘嗯’了声,侧躺在陪床的小床上,面向着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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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落着倾盆大雨,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黑的雨幕,四周全是夏风呼啸的声音,狂妄,同样绝望。
戚柒彼时不满十八岁,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她赶紧收了地摊往住处跑。
越接近地下室,地方越偏僻,昏黄的路灯受暴风雨的影响一闪一闪的。
戚柒顺着楼道口走,地下室已经被淹了,她有些绝望,每次下雨地下室都没能逃过这一劫。
这次还挺惨的,淹没到脚踝了。
戚柒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自己那间出租屋走,突然一扇门打开,一个醉汉跌跌撞撞地出来,笑得油腻且恶心。
“戚柒,回来啦?”
这是那个家暴男,戚柒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但直觉告诉她此刻不能久留。
她加快步子往房间里跑,那个男人直接从背后抱住她,戚柒重心不稳扑倒在地,浑身湿透了。
醉汉笑眯眯地压上来,往戚柒脸上一阵乱亲,手也不听使唤的乱摸,戚柒用尽全力挣扎着,边哭边喊救命。
可是没人能听得见,她声音很大,但盖不过风声。
她绝望到想死。
在她都以为自己估计活不过明天的时候,身上重力一轻,醉汉被人扯开了,紧接着是拳肉相撞的声音。
醉汉嘴里骂骂咧咧的,她老婆出来把她往房间里拽,使劲给戚柒和站在她身侧的少年赔不是,戚柒哭着坐在水里,腿脚使不上力。
他老婆脸上全是伤痕,新伤旧伤都有,看着好不凄惨。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这本书戚柒高二读的,连着看了七个多小时的书,多次压抑到胸口发闷。
那个女孩子说自己是馊掉的橙汁和浓汤,是爬满虫卵的玫瑰和百合,是一个灯火流丽的都市里明明存在去没有人看得到,也没有人需要的北极星。
世界上有一个角落,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陈政弯腰捡起戚柒散落在地的商品,然后向戚柒伸出手,戚柒没递过去,自己爬起来了。
陈政收回手,背着他那把淋湿了的吉他回房了,两人连交流都没有,戚柒也没能说上一句谢谢。
戚柒运气着实不算太好,爬上书桌关窗桌腿突然断了,戚柒整个人连同书桌上的瓶瓶罐罐尽数落地,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地下室隔音不怎么好,陈政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折返回来敲门,没人应,他直接上脚了。
地下出租屋的什么东西质量都不好,没折腾一会儿,门就被踹开,看到狼狈不堪疼的呲牙咧嘴的戚柒。
陈政把戚柒抱到床上放好,面无表情地开口,“骨头摔断没?”
“......”
哪儿有人这么问话的啊。
“没。”
“最好,摔断了没钱治。”少年冷冰冰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操。”
戚柒没忍住,说了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脏话。
陈政皱了下眉,“女孩儿别说脏话。”
戚柒长叹了口气,“桌子也坏了,门也坏了,画还没了,怎么人还活着啊。”
陈政没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