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菜园子,吴幸子在马面城的小日子过得也算颇滋润。
那天华舒离开不久,黑儿就领着俩丫环回来,是对孪生姊妹,姊姊叫薄荷,妹妹叫桂花,年纪都十三四了,是马面城当地人,做事利落干脆,对菜园里的工作也丝毫不陌生,每天挑水除草抓虫,做得比吴幸子还熟练。
也不知关山尽是否特别交代了什么,俩丫头每两日就去大厨房领菜肉蛋米面,三人在双和院开小灶,从来没吃过大厨房的菜。
吴幸子是很满意的,头一天他吃了薄荷煮的面,面条像一只只小白鱼似的,煮好了捞起来拌上辣酱、醋、酱油、香菜、豆芽等等干着吃,味道是很好,但把吴幸子辣得嘴都肿了,一晚上都没睡好,半夜还拉肚子,第二天整个人都蔫了。
这才知道马面城的吃食一向这么重口味。
特别是数年前海外引进了一种地胡椒,红红尖尖的看起来可爱,谁知吃进嘴里简直能把死人给辣活过来,嘴里针扎般的疼,在调料中却彷佛画龙点睛,香辣刺激让人停不下来。
清城县地处偏远,信息比较封闭,加上古来那一代也不太时兴吃辣,顶多用点茱萸调调味道,甚至都没什么菜会用到花椒,吴幸子说起来是吃不了辣的。
也难怪关山尽特意让人整出这个小厨房,让吴幸子开小灶,否则用不了两天,吴师爷没辣死也会拉死的。
俩丫头后来做的菜就清淡许多,总会细心地吊高汤,让食材原本的鲜味发挥到极致。吴幸子本来担心小姑娘委屈了,后来看两人一到吃饭就抱出个小坛子,从里头挖腌渍过的地胡椒配饭,也就安心了。
就这样种种菜、吃吃饭,偶尔在黑儿的陪同下逛逛马面城,不知不觉竟也过了一个月,眼看再十来日就要过年了。
过去,吴幸子总是独自过年,年夜饭也吃得简单,往往煎条鱼就打发了。
年货什么的,他也办得随意,贴个窗花、写个门联、备些干果也就算备齐了,祭祖用的菜肴向来从简,他一个人吃不完也是浪费。
整个年节期间,除了走走春,剩余时间他都缩在家里头看其实都是看旧的,在参加鲲鹏社之前,大概有十来年吴师爷连本新书都没买过,一次一次重复看着当年侥幸抢救下来,属于他爹的那些书。
当年受过潮,加上年代久远,无论他如何小心保养,那些字迹也都糊了,特别是他爹写在上头的眉批,墨原本就不是太好的墨,十一二年前就已经糊得几乎像墨迹看不出字形了,但吴幸子还是珍惜地年年翻看,等过完年后就扎扎实实地用几层油纸包着,与驱虫的草药一起收藏起来。
唉,今年大概来不及回去拿书了。吴师爷叹口气,心中怅然若有所失。
对了,还有祭祖怎么办?他家就剩他一个了,爹娘跟祖宗们饿这一年一顿,身为子孙实在说不过去啊!
这一想,他心里就急了。刚好黑儿带了年货来给他,他匆匆将人抓住:黑儿,将军近日还忙吗?这……不能说不忙,但也不能说忙,只不过将所有闲暇时间都给了鲁先生罢了。黑儿沉吟片刻,下定决心摇摇头。不算忙,都要过年了,公务往来也锐减了不少,你要是想见将军,黑儿替你问问。多谢多谢,要快。吴幸子松口气,但很快又不安的搓着手询问:要是将军没时间见我怎么办?满副将有时间见我吗?满副将那儿恐怕就真没时间了。毕竟拳马面城最忙的,就是满月了呀!黑儿想着那不小心又胖了五斤的人,脸色有些扭曲,克制着不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