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唯物主义思想的荣雨眠自然是无神论者,可他也相信诚心能被感召。他在佛前跪拜,虔诚祈求,不为乞福,不为参悟,倾诉的对象只是他的孩子,他只求他的孩子能够与他一同获得宁静。
第二日,一个意外的访客来到着玉清寺。他在佛殿外等候多时,直至日暮时分,荣雨眠走出大殿。
见到对方,荣雨眠并未刻意掩饰疑惑,他走上前去主动致意:“奉公子,别来无恙。”
一向令人如沐春风的奉少波此刻神色却带着一丝凝重,荣雨眠与他都无官无职,他却莫名向荣雨眠行了一个大礼。“荣公子,恕我冒昧前来。”
荣雨眠不自觉担忧是否赵拓明出了什么事,有一刻他甚至宁愿赵拓明假装出了什么事来绊住他,不让他走。
“奉公子,有话但说无妨。”荣雨眠道。
奉少波并不急着开口,反而伸手往佛殿边的一处幽静小径比去。“多谢荣公子拨冗会见,那边有张石桌,请荣公子移步一谈。”
荣雨眠跟着奉少波来到僻静的花园尽处。
两人坐下后,奉少波很快开启话题。只是,他说出的内容出乎荣雨眠意料。
“大约在半年前,某日晟王殿下忽然问我,是否知道王望辋忘惘是何意思。”
被重提的旧事让荣雨眠一时百感交集。
明明恍如隔世,可当时的情景又却历历在目。
奉少波接着说道:“我思索很久,以为重要谜题,但最终,一无所获,为此我不得不请教晟王殿下,这句话有何深意。结果,晟王殿下轻笑道,他也不知答案,所以才问我。但想来不是什么好话,不知也罢。”
虽然赵拓明不知道答案,但果然知道他。那句的确不是好话,是荣雨眠嘲弄对方风流的揶揄之词……其实,那不是嘲弄。在那时,荣雨眠就已经开始计较赵拓明那些风花雪夜韵事……
“我与晟王殿下相识多年,那段时间,我第一次能瞧得出他内心的喜悦。”奉少波缓缓道来,“生在皇家,晟王殿下少年老成,秉节持重,未及弱冠便已经瞧不出一丝少年心性。可那段时间,晟王殿下变得特别不一样。有一次他假意抱怨,实际得意的对我说道,你把他教坏,现在他在自己府中,总是在元柳面前表现得对江瑶月情深义重,在江瑶月面前总假装更偏爱元柳,他把自己这两个妃子给挑拨得斗成了一团。末了,他喃喃自语着说,省得令你不得清静。”
闻言,荣雨眠终于明白,为何当日自己陪赵拓明去荀王府赴宴,居然也没有引来元柳与江瑶月的同仇敌忾。
“可是没过多久,晟王殿下就改变了主意。”奉少波抬头远眺,细细回顾道,“那日晟王殿下忽然与我说,很快他将得不到元柳父亲元丞相以及江瑶月父亲江将军的支持,希望我能为他尽早筹谋挽回劣势的对策。兹事体大,当时我吃惊地追问许多——其实何需追问?他得罪这两位大人的最大可能就是与这两位大人的子女合离。而他为什么那么做?那唯一可能就是你。只是,偏巧遇上元柳怀孕,晟王殿下宅心仁厚,即便不是自己的孩子,他也打算等孩子平安降生后再议,而为了让元柳与江瑶月相互牵制,也就暂时同时留着两位妃子。”
荣雨眠想说赵拓明暂时不动只怕是为了有更多时间准备,以防元丞相与江将军的反戈,但最终,他没能开口。赵拓明为他对付元柳的手段,明显是不惜与元丞相为敌,在这种情况下,荣雨眠如何忍心盲目否认对方的心意?
奉少波慢慢转回头望向荣雨眠。“然而,那个经常掩饰不住自己欢喜之情的晟王殿下却在两个月前再次变了一个人。荣公子,我相信你也明白让事态急转直下的是什么事吧?”
荣雨眠没有回答,无论如何他不可能在奉少波面前承认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