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昨日一事,你的下落荀王殿下迟早都会知晓,你可有什么打算?”
荣雨眠如此提问主要两个原因:第一,他是真心关心张进这位朋友,第二,同赵拓明一样,他也绝不利用人心,可另一方面,他希望能利用局势,所以,知晓张进的计划才能够更好帮助他决策下一步的行动。
荣雨眠的这个问题张进显然已经苦思一晚,却始终未能得出结论,此时,他迟疑着望向荣雨眠,缓缓说明道:“昨日我向晟王殿下请罪,晟王殿下未追究我以假身份混入王府的行为,还教我去留自便,可我担心,若我就此离开,会为晟王殿下带来麻烦。”
这也是荣雨眠正担心的事情。他无意因为自己的担忧而说服张进留下,但另一方面,张进的说辞令他心中一动。“你知道,荀王寻你心切?”若非自信自己在荀王心中地位,张进又怎会担心荀王因此责怪自己的亲弟弟?
闻言,张进微微一怔——只怕直至被如此询问,他才觉察到自己这一份没来由的自信。
“……我不知道,或许只是如此希望。”良久,他低喃般回答。
荣雨眠一直不确定荀王找寻辞镜究竟是何目的,是出于真情还是出于做戏?这是他无意置喙张进选择的主要原因,若他无法提供正确建议,又何必害人害己,让别人走错路,也让自己徒留愧疚?
然而眼下,他忽然意识到一个真相:无论荀王想要的是什么,张进真正想要的,很可能是这个曾经放弃过他的男人。
“你曾说你渴望过自由,”荣雨眠飞来一笔,问道,“如今,你渴望的又是什么?”
张进讶异于没头没脑的问题,他稍稍睁大了眼睛,在愣愣想了想后踌躇道:“如我之前所说,我已经没有这份心,没有这份余力。”
当时荣雨眠相信这番说辞,但如今,他改变想法。“有人为生活所迫,无暇渴求。可你能令势力不小的荀王寻不到你,我想,你一定还有余力追寻心中的期冀。而若说你没有这份心,你心中尚存希望,怎可能当真静如止水?”
张进晃了晃神,接着,他低声叹道:“无论如何,我又能渴求什么?”
“当初选择隐姓埋名之际,你大可以远走高飞,寻求最想要的自由,然而,你没有那么做,你选择留下,那必然是因为,比起自由你有更渴望的东西,那样东西令你驻足停留。”
张进下意识摇头,张嘴欲反驳,可最终,他低头陷入沉默。
荣雨眠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担心张进想要的那样东西,是这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海市蜃楼,可他也希望对方至少能看清自己的心。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终于,张进抬头注视向荣雨眠,他那低沉的声音中带着茫然与不安,问道:“荣公子,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如果我是你,”荣雨眠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思考便能回答,“我会选择离开。”他不会相信背弃过自己的人,也很难相信皇室子弟能给予自己平等的情感,最重要的是,他有足够的理智来进行更正确的取舍,“可是——”他给出这个问题的关键所在,“我不是你,你,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