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淞年好像真把自己当眼线了,全程都在给我发消息做直播,害我听不进去课,一直捂着口鼻躲在书堆后面偷玩手机。我把聊天记录翻上去又看了一遍,难免又瞄到她发过来的照片,小图看上去轮廓反而更加清晰,一眼就能认出来拍的是宁冉。她在泳池边排着队,胳膊腿儿都白得像从来没晒过太阳似的,身材看上去很纤细,但并不是骨瘦如柴,肌肉线条饱满而流畅。
我没好意思再细看,关了聊天窗口缩在书堆后面发呆,脑子里边一片混杂,乱七八糟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跟我预料的差不多,过了约摸有二十来分钟,外面的雨势就骤减,先前震耳欲聋的霹雳从耳边消失,已经能分辨出雨滴打在叶子上发出的啪嗒声。向窗外一看,密布的阴云已经基本散去,天光大亮,又是一片疏朗的光景。
安静了好一会儿的手机终于又震了一下。
刚送宁冉回教学楼了,不用太感谢我。
顺便聊了两句[坏笑]
我一时很是诧异,腰板儿立马坐直了,心里头悬吊吊的,也不知道她们都说了什么。发消息过去问陶淞年,只收到她回复的一个鬼脸表情包,更是让我安稳不起来。
之后的好些天里我都有些心虚,不太好意思直视宁冉,也不敢去问她和陶淞年聊了什么,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她在背后审视的目光。要是早点发现,兴许我能提前心里有个底,不至于被她突然发问弄得猝不及防,无法顾及早已盘算好的计划。
六月底期末考试结束后我们并没有立刻开始放假,由于即将步入高三,学校给我们安排了补课,七月和八月各有半个月的时间,整个暑假只有最热的三十来天可以在家休息。
过去一直听人说高三很苦,我还觉得不怎么样,轮到自己的时候才能亲身体会到这种精神上的紧迫感和身体上的疲惫,每一天都在透支精力,但是又不得不坚持着打起精神。
可以休假的那一个月时间里,正值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我每天开了空调窝在家里不出门,除了做饭睡觉做题之外没有别的活动。高三伊始各科就已经讲完了新课,开始进行第一轮复习,每天都在不停地做题,放假也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老妈总担心我会学成个书呆子,所以每天吃了晚饭后一定要把我赶出去散步,有时还要让我约上宁冉她们一起,说是可以互相交流一下。然而事实上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流。
阿芮自从被周叔叔逮到之后就特别老实,平时都不敢私自出去,就算要出门约会,也会拉上我们替她作掩护。晚饭后的散步时间是个不错的机会,她同我们一起出去,离开家长的视线后就可以离队去跟邱梓诚会合,我们要回去的时候再电话通知她。
这样就给我和宁冉留下了很多独处的空间,不过说真的,我总是感到很煎熬。跟她一起散步的时候氛围非常安宁,但我们很少会讲话,她看上去没有要聊天的意愿,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我们中间总是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每次想要凑得近一点,都会犹豫不决然后干脆放弃了。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也觉得非常愉悦,每天都有所期待。
只是宁冉似乎对我的表现并不满意,我越是不说话,就越能感觉到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淡。有时走着走着她就突然回过头若有所思地觑我一眼,让我有些怯怯的。
我完全没料到,我绞尽脑汁想要藏住的事情会在一个极平常的晚上突然被提起,以一种相当意外的姿态出现在我们的对话中,打得两个人都措手不及,也完全打破了两个人之间虚假的平和,直接将一切都摊在了桌面上,让我的考虑都变成了多余。
“前段时间游泳课考试的时候我在学校碰到陶淞年了,你知道吧?”那晚我们在外面已经走了一大圈,浑身都是热汗。宁冉突然毫无预兆地提起一句,目光空空地望着前面,并没有看我。
“嗯,她跟我提过。”冷不防听到她开口,我脚下一顿,随即点点头,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瞄着她,眼睛被额头滴下来的汗水浸得有些迷,“据说还跟你聊了几句。”
宁冉停下步子,低垂着眉眼不知道思考些什么,过了半晌才抬起头来,目光深沉,直勾勾地逼视我,“她说你拒绝她了。”
我闻言不禁一愣,眼睛瞬间睁大,嘴唇也下意识地启开,脑子里一时发了蒙,热得像发烧一样,略迟疑了一阵,然后支吾着应了,“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