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不相信文珂在这里面没有掺和,以任何一种逻辑来看,对伴侣的前夫这么疯狂报复,都绝对不合常理。
文珂沉默着。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的确确没有让韩江阙去做任何事,但是在这个时刻,在精神状态极为不稳的卓远面前,他绝不会说“他没参与”这四个字。
“卓远……”
良久之后,文珂终于艰难地开口了。
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挂断电话的唯一原因,就是想要旁敲侧击一下:“你昨天,为什么要来b大?”
“我只是有点想你,听说你在b大办活动,我想看看你,顺便也支持你一下。”
“那需要带那么多人?”文珂淡淡地问道:“甚至在停车场堵我?”
“我带人很正常,文珂,现在这个情况,你都带了特种兵似的保镖,韩江阙防我,我也会防韩江阙,这没什么奇怪的。”
卓远的反应很迅速。
他顿了顿,轻声说:“我只是想找机会和你说说话,小珂……我承认这十年,我对你不够好;我承认是我出轨,是我对不起你。我就是想和你说这些,我是真心的。”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真的。”
文珂的手一抖,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听到卓远说出这三个字“我错了”。
他如芒在背,张开了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文珂,你知不知道万一我大伯不管了,这边判下来的话我爸要坐多少年牢?爸他年纪也大了,坐不了牢的,你、你也曾经叫过他爸爸的,我们好歹做了十年的一家人,你不记得了吗?你想想我妈妈,她怎么受得了啊。小珂,你从来都不是这么狠心的人。是我一个人对不起你,我真的想和你道歉。你让韩江阙收手吧,他现在这是在对整个卓家赶尽杀绝啊。”
电话里的卓远忽然传出了哽咽的声音。
但是文珂却忽然有一瞬间本能地觉得反胃。
卓远的示弱不知为何让人想到鳄鱼、毒蛇,即使隔着电话,文珂却好像能看到卓远的脸,流下眼泪的时候,瞳孔里并不是悲伤,而是悄悄隐藏着阴沉的光芒。
“我知道,韩江阙去找了北三中的戴主任查十年前的事。”
卓远狠狠地咳了一下,然后急切地说道:“小珂,是你在怀疑什么吗?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做什么,你相信我——”
“你说什么,卓远,”文珂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电脑,声音忽然有些发抖:“北三中?”
就在卓远想要说话时,文珂的电话忽然被夺走了。
文珂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才看到是刚从浴室出来的韩江阙站在他背后。
韩江阙甚至没有开口,他低头看了一下手机屏幕,然后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文珂有些慌乱地小声说:“韩小阙……”
“小珂,以后不要再接卓远的电话,不要再和卓远说话。”
韩江阙凝视着文珂。
文珂好像能从韩江阙的眼睛里,看到可怖的黑色潮水控制不住地迅速上涨,没过整个瞳孔。
他并不问卓远说了什么,也不问文珂说了什么。
好像在这一刻,他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在那双冰冷的眼睛的后面,只有彻骨的恨意。
“去泡澡吧,水放好了。”韩江阙用那双眼睛看着他,平静地说。
那一瞬间,文珂面对着韩江阙,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最爱的人正在被仇恨吞噬,正在被黑色的潮水淹没。
他就快要失去他了。
“韩江阙!”
文珂颤抖着,忽然克制不住地大声道:“你看着我。”
韩江阙站定了身子,过了很久,才转过头,安静地看着文珂。
文珂扶住椅背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道:“我要你告诉我,你在查什么——关于北三中,你查到了什么?”
“有意义吗?”韩江阙说:“文珂,无论我查到了什么,你不是都……不会恨他吗?”
他说到这里,漆黑的眼睛里忽然闪过剧烈无比的痛楚,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真的要知道是吗?”
韩江阙往前一步,低着头盯着文珂,咬紧牙说:“十年前,你因为作弊被开除的一个月后,北三中的戴主任从老屋子里搬进了城区的新房——二十八万全款。这笔钱是谁给的?文珂,你知道吗?”
韩江阙的眼睛里泛起了红血丝,他握紧一边的椅背,嘶声道:“收了钱的不止他一个。北三中的校长收得更多,操他妈的,他们人人都知道你是给别人扔纸条的那个人,你是北三中最优秀的学生,为什么没有人去查究竟是谁在作弊,为什么把事情压下来!为什么短短几天就把你开除了!是他们毁了你的一辈子!”
alpha如同一只受了重伤的幼兽,声音近乎是凄厉到像是带了血:“文珂,你知道是谁给的钱吗?是卓远的爸爸卓宁!”
文珂的眼泪终于克制不住地滚落了下来。
“我知道。”他呜咽着说。
韩江阙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什么?”
而文珂浑身已经瘫软地跪坐在了地上:“我知道,韩小阙——十年前,我就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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