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2 / 2)

文珂终于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如堕冰窖。

他伸出手猛地拉开车门,然后大步走出去拦了一辆出租车,颤声说:“世嘉。”

那一路韩江阙的黑色路虎都跟着他,但是却没有和他一起上楼。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一晚,有一种很美好、很梦幻的东西终于碎掉了。

第一百零一章

那一整晚文珂都睡不着。

他肚子大了之后平躺都辛苦,所以平时都是侧着身窝在韩江阙的怀里,半夜他腿抽筋的时候,就迷迷糊糊地咬一下韩江阙的耳朵,咕哝着喊疼。而alpha即使睡意朦胧地半闭着眼,也能在被窝里准确地摸到他的腿肚子,然后一下一下、耐心地揉。

那么多的夜晚,他们像是两只在冬天里紧紧依偎在一块儿的小动物一样,皮毛挨着皮毛,脚趾贴着脚趾。有一个晚上,文珂记得自己半夜醒来睡不着时,忍不住吻了韩江阙的眉眼十几下。

后来他猜韩江阙是醒过来了,但是他们谁也不说破,一个人在偷偷吻,一个人睫毛打着颤在装睡。

文珂一直都相信,他们的相爱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

那种灵魂与灵魂缠绕在一起的感觉,那种沉默、却横贯了十年生命的惦念。

他和他重逢了才一个月,就已经炙热地爱到要共度一生;

却没想到在相爱半年后,当他问“你恨我吗”时,韩江阙痛苦地望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已经明了地告诉他答案,只是不忍心开口说出那个字。

原来韩江阙真的恨他。

他不知道自己胸口的心酸和抽痛,是因为终于迟钝地意识到其实也是被恨着的自己,还是因为那个爱得那么艰难的韩江阙。

爱他的时候,也会恨他,所以像爱着一把刀,一拥抱就会流血。

吻他的时候,做、爱的时候,在他的生、殖腔里留下标记时,也都会恨他吗?

会透过他的面孔看到卓远吗?会觉得他是背叛者吗?

会痛吗。

原来这世界上最心痛的答案,不是那些你不知道的。

是那些你曾经侥幸地以为可以逃脱的。

文珂用手枕着头呆呆地望着窗外,他没拉上窗帘,所以可以一直盯着b市的夜,从漆黑到天际慢慢泛起一抹白。

灰蒙蒙、阴沉沉,像是一抹黯淡的坏心情,透过天空的缝隙投向人间。

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向他袭来,文珂闭上眼睛,整个人便不断地往深不见底的海沟里坠落。

和韩江阙那些甜蜜、厮磨的瞬间,那些抚摸着彼此时低声的细语,仿佛是一声长长的、来自遥远港口的轮船汽笛声——

好像有船只在清晨离开了。

……

七点十五分时,文珂才终于吃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今天是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一天,上午是常规的产检,下午是末段爱情在lite的会议,晚上要和王静临沟通第一版app的进度。

他已经迟起了十五分钟,这是很少见的。

这些日子的他,即使怀着孕,仍然尽可能每天准时起床,中午固定午睡,晚上还会抽空做点适合孕期的瑜伽,可以说,他一直保持着一种很罕见的、精力饱满的状态。

可是今天,当文珂在厕所镜子里看到自己的面孔时,一时之间都不由楞了一下,他看起来苍白、憔悴,没精打采地叼着牙刷。

与其说那是生理上的疲惫,不如说他好像一夜之间就失去了之前那种生机勃勃的干劲儿。

他呆呆地矗立在镜子前,他脑中忽然一闪而过了一个念头——

少了韩江阙,那么他好像不知道,继续拼搏、努力,又还有什么意义了。

但是产检无论如何是不能耽误的,文珂勉强撑起疲惫的身体,换上了厚实的羽绒服之后下了楼。

他提前请许嘉乐帮忙送他去医院一趟,但是这多少有点突然,所以许嘉乐也是刚刚才开着自己的特斯拉过来,没进地下停车场,就停在外面。

他看到文珂时,便径自下了车,然后大步走过来。

文珂的腰有点酸,用手撑着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就看到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略微蜷缩着坐在花圃边的石阶上。

“韩江阙……”

文珂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开口唤道。

高大的alpha转过头,一看是文珂便马上站了起来。

他显然有点狼狈,光鲜的黑色毛呢大衣上沾了许多草屑和碎雪,脸上被冻得泛白,但是眼睛里却满是血丝。

“韩江阙,你、你这一夜就坐在这里吗?”

文珂一看就有点急了:“你冻坏了没?有没有生病?我摸摸——”

“我……”

韩江阙本来想开口,可是忽然看到另一边走过来的许嘉乐,神情一下子就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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