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或许是这个问题太过单刀直入,他甚至沉默了许久,才犹犹豫豫地说:“十年前我的确喜欢韩江阙,你、你也都知道的。”

“但我问的是现在。”

“现在都过去十年这么久了,我是觉得……我、我和韩江阙都不应该再抓着过去不放。而且……”

“文珂,我也没有问应不应该。”

许嘉乐再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文珂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但是还是努力地继续道:“而且现在这个时间点,我刚刚和卓远离婚,就和韩江阙在一起,我好像……做不到。他说,如果有压力的话,哪怕不是真正在一起,只是做他的客户一样与他一起度过发情期也可以,可是我、我……”

许嘉乐推了推眼镜:“文珂,你为什么觉得现在这个时间点很特殊?离婚之后不是应该更自由吗?他甚至没有给你任何压力。”

“因为……”

文珂发现自己无法不跟着许嘉乐的思维走,他想了一会儿,神情终于渐渐沮丧:“因为,我没有十年前那么优秀了,我很失败、很平庸……他当年喜欢上的文珂,不是现在这样的我。”

他说到这儿,又把脸埋在了膝盖间,过了很久很久,终于近乎自言自语地把心里那句话说了出来:“我配不上他了。”

“我被标记过了,许嘉乐,我觉得,我……”文珂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好像脏了,也好像贬值了。”

他说完这句话,肩膀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

“操。”

过了一会儿,文珂忽然道。

他又伤心又暴躁,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沙发上,他提高了声量,神情却更无力地又重复了一遍:“操。”

许嘉乐有些吃惊,眼里随之划过了一丝心疼。

从他们俩相识以来,文珂就是个乖乖的三好学生,他从来没听文珂骂过任何人,这个时候忽然迸发出来的脏字,像是一种崩溃,也像是一种绝地的愤怒。

“文珂,你没有贬值,永远也不会。”

许嘉乐认真地说。

文珂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无声地用力点头。

他当然知道,人怎么会贬值啊。

人不是物品,不是货币。

他不应该这样想的。

可却从心底涌起来一阵怒火和痛心——

为他自己。

他从来都不是无知软弱的omega,他聪明努力、受过教育,他也曾相信自己可以创造自己人生的财富和价值。

可是现在他说出来的这些话,原来真的不知何时就已经根植于他内心某些藏满污垢的角落。

在卓家口口声声强硬地对于生育的反复苛求中,在外界一次又一次强调和灌输的价值中。

他被驯化了。

连他自己都开始觉得他的价值在于脖子后面的腺体,在于一个健康的、能够生育的,在于把最完整的自己交给一个alpha。

许嘉乐忽然伸手摁住文珂的肩膀,他一贯懒懒散散,可是这个时候的神情确很严肃:“文珂,你的毛病,在于你总是在用脑子来思索应对每一件事。用脑当然是一件好事,可以让人很清醒。可是人生中有些事的答案——是从心里流淌出来的,只看你肯不肯正视。你的价值是什么,不要让别人来告诉你。你现在会产生这些迷茫,是你没有看到你心里想要的东西,是你自己先漠视了你自己的意愿。但是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一点都不难,只要诚实就够了。”

“我刚刚问的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还喜欢韩江阙吗?想和他在一起吗?所以文珂,你的心里真的没有答案吗?”

“我……”文珂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是要从胸口里呼之欲出——

傍晚的余晖洒在新家的地板上,是金色的。

……

傍晚时分的北城区还未开始喧闹,白领穿梭其中,有的会留下来继续夜生活,有的则匆匆开车返家。

lm俱乐部楼下的b1层是一个整个打通的巨大开间,中央白炽灯下照着高高的方形拳击台。

平时周末会举行一些小型的拳击赛,有时是西洋拳,有时是泰拳。平时白天里也会租出去给一些感兴趣的人来学习拳击,算是b市一个比较小众和高消费的场合。

傍晚这会儿本来场地应该是关闭的,但四道鲜红的围绳之间,却有一个高大的人影在中间对着沙包不知疲倦地捶打着。

“砰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韩江阙上身赤裸,下半身穿着一条火红色的拳击短裤,他肌肉紧绷的后背上汗珠一滴一滴地淌下来,在白炽灯照射下更显得瞩目。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机械的出拳终于停了下来,韩江阙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把拳击手套扔在一边,然后仰面闭着眼躺在拳击场正中央。

这样躺着时,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和文珂一起躺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夏天的风轻飘飘地吹拂,时间就这样嗖地一下子过去了。

韩江阙再次睁开眼睛时,正巧看到穿着粉红色休闲衬衫的付小羽刚刚跳上拳击台,然后轻巧地躺到了他的身边,身上馥郁的花香随之也扑向鼻腔。

“听接待说你在楼下一个人打拳——怎么,心情不好?”

付小羽侧过身看着韩江阙,浅褐色的眼睛颇圆,眼中距比较宽,显得猫一样有种迷离的感觉。

他是拥有a级高等信息素的omega,意味着对于alpha来说,未被标记的他几乎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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