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传来低低一声。
“是的。”
往前倾的身体一点点,一点点往后,艰难挪移,背部触及沙发背,松下一口气。
在背部触及沙发时,有那么一瞬间,苏深雪觉得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人就像喝了巫婆的魔法水,眨眼功夫,垂垂老矣。
老得再也支撑不了自己的脊梁。
没事,没事,她的丈夫只是看了已故挚友妹妹写给他的一些信。
老师,你看,这么快我就为他寻得这样的借口。
靠在沙发背上,看着那抹匍匐于自己面前的身影。
“桑柔,起来。”她和她说。
但桑柔没起来。
反而用更为卑微的姿态向女王陛下乞求帮帮首相先生。
真可笑,桑柔似乎忘了,那叫苏深雪的女人才是首相夫人。
“起来。”冷冷叱喝。
桑柔在拼命摇着头,一副她不答应,就会长跪于女王陛下面前的样子。
“女王陛下,您也知道事情经过了,一切都是我的错,首相先生没有背叛您。”
于是,事情再次回到那个命题上——
“我求他要我,可他没理我。”
何塞路一号实习生送别会上,她精心打扮,玫瑰灰长裙配湖蓝色芭蕾舞上衣,为了让他成为她的第一个男人,她不惜以“从此以后将把余生奉献给教会”作为代价。
一个女人勾引一个男人该干的事情都干了,可他没要,她没理她,还把她臭骂一顿。
所以——
“我保证,首相先生对女王绝对忠诚。”
在桑柔絮絮叨叨的讲述中,苏深雪的注意力逐渐聚焦在桑柔说的“实习生送别会”上,她依稀听苏珍妮说过,具体日期,具体日期……
“送别会那天是女王陛下洗礼日的前一天。”苏珍妮那时是这么说的。
不,不要,老师,不要。
老师,请你,请让云端上的众神,请你让祂们可怜我。
你看那些悲哀已经把我压得直不起腰来了。
老师,我现在还很怀疑,这个时候,有人朝我身上吹一口气,苏深雪就会化成一缕缕烟灰,消失不见。
颤抖着声音:“告诉我,送别会日期。”
来自桑柔口中送别会的确切日期让苏深雪脑子一轰。
老师,祂们听不到我的祈祷。
咬牙,继续问。
“首相是在什么时间点拒绝你的?”
桑柔走了,被她的侍卫官强行请走,她让她的侍卫官转告苏珍妮“以后,别把这个人带到女王面前。”她还让她的贴身秘书传女王口信:收回桑柔的圣罗兰勋章,剥夺她作为一名圣罗兰勋章得主是所有权益。其原因,其品行不配拥有圣罗兰勋章。
终于,一切完毕。
苏深雪反锁了房间门。
像一缕游魂般在房间角落游荡着,也不知怎么地,她的手无意间擦到花瓶,花瓶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她注意到,其中一片花瓶碎片看起来很锋利的样子。
嘘,别看它那么小,但它可以轻易终结一个人的痛苦,比如,拿着它,往手腕一划。
苏深雪被这个忽发奇想给吓到了。
吓得她狂笑不已。
她狂笑的样子映在橱柜玻璃门上,像暮秋时节在枝头不停抖动的落叶。
一边狂笑,一边擦拭脸上纵横的泪水。
老师,我可以和你保证,这次的眼泪绝对不是因为悲伤,而是一种仪式,一种告别仪式。
第一次的番茄桶面薯片永远是第一次番茄薯片桶面,苏深雪是苏深雪,不是任何人,拒绝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哪怕一秒一个分秒。
叫来何晶晶。
显然,她的样子把何晶晶吓到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我现在必须需要离开这里。”
何晶晶没多问,只说了一句“请女王陛下给属下半个钟头时间”。
半个钟头后,苏深雪穿着歌舞团的空中飞舞女郎服饰离开何塞宫,今晚为何塞宫开放日,数百名民众受邀前来何塞宫观看王室歌舞团表演。
戴上面具,穿着露出大半个胸脯臀部的紧身短裙,拿着歌舞团负责人签名的假条,假装成一名亲人忽遭意外的艺人,苏深雪顺利通过最后一道关卡。
是何晶晶一位朋友送她到的何塞路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