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情况怎么样?”
摇了摇头,温知夏紧紧的皱着眉,“还不清楚,顾先生在卧室陪着她。”
闻言,向书礼二话不说就往楼上走,可才推开门就见向南依抱膝蜷缩在床上,紧紧用被子捂住了自己,顾安尘坐在床边耐心的哄着。
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向书礼看着这样的女儿,眼眶瞬间就红了,“小依……爸爸在这儿呢……”
谁知他才一开口,向南依却像是被惊到了一样,身子猛地瑟缩了一下,彻底躲进了被子里。
“她……”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像是谁都不认识了一样。
没有理会满脸惊忧的向书礼和顾青梧,顾安尘沉默的坐在床边,神色专注的望着缩在被子的人。
除了揪着被角的两只手露在外面,她整个人都藏在了被子下面。
顾安尘伸出手去要握住她,可指尖在触及她的手掌时,却微微一顿,想了想,他忽然用食指轻轻挠了她一下。
向南依指尖微颤,将被子揪的更紧,却并没有躲开。
于是,他一点点的尝试,直到最后将她的手彻底握在掌中。
温热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掌心,带来些微的痒意,他开口,声音是面对她时惯有的温柔,“小一,你平时就喜欢这样挠我的掌心……”
她或许听进去了,或许只是下意识的,曲指在他掌心轻触了两下,被他紧紧握住。
向书礼和顾青梧站在旁边看着,神色却越来越沉重。
温知夏走了过来,轻声对他们说,“伯父、顾阿姨,我们先去外面说。”
“……嗯。”
沉重的点了点头,三人各怀心事的走了出去。
才掩上卧室的门,向书礼就迫不及待的朝温知夏问道,“知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依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
“看情况,她现在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了5岁。”
“你说什么?!”
“当人的内心被痛苦彻底占据,所有美好的记忆就都会被篡改扭曲,所以就算她现在有此后十几年的记忆,也大多是不好的回忆。”
这个道理,其实和抑郁症有些类似。
心理不再乐观以后,看待所有的事物都将具有悲剧色彩。
“可她五岁之前我一直都有陪着她。”为什么现在,会连他都排斥呢?
“因为您带给她的时光都是美好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
“正常情况下,在小依5岁这年发生的事情,让她内心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和逃避心理,所以这段记忆丢失了,但是今天事发的时候,顾先生在她身边,他的出现等于是给她力量克服这种恐惧,也就是说,他现在是打开她所有记忆的钥匙。”
这和她最初预料的结果差不多,而且刚刚看小依的反应,她并没有那么排斥顾先生,所以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等向南依把眼前的这个男人,和心里的那个名字相重叠,一切就都会好了。
“要等多久?”
皱了皱眉,温知夏摇头,“抱歉……我无法给您一个准确的期限……”
究竟需要花费多长的时间走出这段阴影,要看小依自己。
早在同意这样治疗之前,温知夏就已经告诉过他们最坏的结果是怎样,现在的情况至少还不算太差,向书礼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无法忍受的是,小依现在这样,他身为父亲却什么都做不了。
似乎除了等待,无计可施。
*
比起其他人内心的焦灼和担忧,顾安尘反而是最淡定的一个。
只是,淡定的有些让人心里发慌。
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似乎对于向南依的情况半点都不担心,却又好像,他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准备面对任何可能的结果。
安静的坐在床边,从握住她的手开始,他就没再放开,却没不再有下一步的举动。
目光落到她的另一只手上,顾安尘眉心微低。
她依旧紧紧的攥着拳,像是担心遗失掌心里最重要的东西。
那里……
是他送她的那枚手环,代表着她对他全然的信任。
温热的掌心轻轻覆在她的手上,他没敢强硬的掰开她的手,只能这样一点点的试探,直到她缓缓将被子掀起一条缝隙,露出一双忧郁的眼眸。
他温柔的望着她笑,眸中却落下了一滴清泪,不偏不倚滴在了她的手上。
指尖微微一颤,她犹豫着伸出手抚过了他的眼睫。
“小一……”
小一?
那么熟悉的称呼,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唤过她。
慢慢放下了手里的被子,向南依抱膝坐在了顾安尘的对面,神色专注的望着他,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动作轻柔的帮她拢了拢长发,他不着痕迹的朝她靠近了一些,见她没有躲开,眸光不禁微亮。
拇指轻轻摩擦着她的手,他轻声道,“我帮你把手环重新戴上,好不好?”
她依旧沉默,却握紧了不松手。
见她拒绝,顾安尘却并没有轻易放弃,“是我送给你的,你不记得了?”
秀眉微微蹙起,她下意识的按住了自己的头,像是想要想起什么的样子。
“小一,我是顾安尘。”
顾安尘……
顾安尘……
眼神疑惑的望着他,向南依最终却还是紧握着那个手环朝他摇了摇头。
尽管,她并不知道手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是恍惚间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是她对他的信任,不能丢弃。
她承诺过,所以不会食言。
想到这些,向南依眸光微暗的垂下了头。
为什么,她记不起自己到底是对谁作了承诺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没再说话,就这样近在咫尺的坐在一张床上,心却隔着一层纱。
望得见却看不清,摸得到却连不上。
夜里的时候,向南依忽然发起了发烧,温度反反复复一直降不下去。
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时,她含混不清的呢喃着顾安尘的名字,发烫的手紧紧的拽着他的手,却始终不曾真正醒来。
第二天体温恢复正常之后,她仍然记不清所有事。
不过,却莫名开始依赖顾安尘。
只是除了他,别的人她依旧排斥,也自始至终不肯开口说话。
顾安尘带她搬出了主宅,两个人回了市中心的那套公寓去住,他帮她在学校里请了长假,自己也不再进公司。
除非必要的文件让韩诺送到家里来给他签字,其余的事情都交给了顾青梧处理。
他们很少出门,大多数时候都是整天呆在家里,并且谢绝了所有的访客。
包括林司南、包括白芮。
那个家像是他们的小世界,他陪她待在那里,从此与世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