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时间,祖孙俩秉烛夜谈了大半,剩余大半,便是在饮酒。
饮得酣畅淋漓。
长风国中世家无数,各个都吹嘘家中子弟如何。
但靳家也好,旁系分支也好,这众多子孙里,他最喜欢的其实是钱誉。
便是他姓钱,不醒靳。
……
靳老爷子也听靳悦(钱誉的母亲)不止一次私下说起过,有些担心钱誉婚事。
钱誉似是一心扑在家中经营上,鲜有花心思在婚事上,似是都要及冠了,却连中意的姑娘都没有一个。
靳家和钱家虽一个是世家,一个是商家,却都后苑清净,未曾有通房侍妾的习惯,靳夫人也没动过这些心思。
做母亲的,靳夫人是担心钱誉的婚事。
靳老爷子却道:“男子汉大丈夫,自当志在四方,誉儿清心寡欲,也未为不可。”
这话他是听钱誉说过,方才拿来宽慰。
在靳老爷子印象中,钱誉一直是不怎么上心男女之事的。
却意外,在腊月的时候,忽然接到钱誉的书信,说有一心仪姑娘想求娶,对方的祖父同他有过袍泽之谊,所以想请他出面说亲。
呵!
靳老爷子倒是惊喜,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便是遇上喜欢的了,才想着将他这个外祖父都从长风给搬了出来。
只是时日紧迫,他尚且来不及多想他这袍泽之友是谁!
长风国中世家众多,同他一道上过战场的人也多,他没寻细处问。
钱誉素来稳妥,他若是能喜欢的,靳老将军便也未曾想过自己会不赞同,便也没有多问起他究竟是心仪上哪家的姑娘了?
在靳老爷子眼中,钱誉便是最好的。
军中久矣,多少都习惯未雨绸缪。
也亏得他一路日夜兼程,才在途中逢上了两场大雪的情况下,也在年关前抵达了燕韩京中。
途中,他是有听闻长风有使节出使燕韩。
后来半道听闻这使节竟是白崇文。
他与白崇文几十年未见,早前,也是一道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共同抗击过巴尔的,当年也是过命的交情。
白崇文竟也来了燕韩!
正好可以寻个时机不醉不归,靳老爷子大笑出声,心中好不爽利!
……
等到燕韩京中,靳老爷子还在说起此事。
却见钱誉眉头微微拢了拢,罕见得嘴角跟着微微抽了抽。
他最是了解这个外孙。
果真,便见钱誉拱手:“外祖父,誉儿请您来,便是同国公爷的缘故……”
嘎,白崇文的孙女?
靳老爷子哑然失笑。
都知晓白崇文的独子早些时候在征战巴尔的时遇上了大雪封山,在粮草近断,被巴尔一族围困多时后,来不及救援,战死沙场。
这场征战原本应当是白崇文去的,只是白崇文旧疾复发,才有了白进堂代父出征。
这场战争的结果,白崇文白发人送黑发人。
白进堂留下的孤女便成了白崇文心中唯一的寄托,是掌上明珠,也是命根子。
白崇文在苍月国中,尤其是军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他若要给这个宝贝孙女择婿,定是万中挑一。
万中挑一的意思,并非是靳老爷子觉得钱誉不好。
而是靳老爷子知晓,白崇文这孙女在白崇文心中的位置,岂会愿意她远嫁?
靳老爷子只叹道,誉儿,若是白崇文的孙女便有些棘手。
钱誉果真顿住。
靳老爷子转念一想,钱誉也应是知晓如此,才会想着将他搬出来提亲的。
靳老爷子叹道,“誉儿啊,白崇文这块骨头可是很不好啃的啊。”
啃?
钱誉微怔。
靳老爷子却道:“需得寻个郑重其事的由头,才能慢慢啃上一啃……”
年关将近,哪里还有比相邀一道过年更郑重其事的理由!!
钱誉眸间这才沾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