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萧凌反复审视着季林疲倦的脸,感觉这事儿有些荒谬。强行进手术室也好,抱住季石的腿也罢,在叶萧凌看来都只是医生尽自己能力所做的事情。如果他不在场,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即使季石按照原本事物该发展的走向进入停尸房,被崩溃的季林开着车,抚摸着儿子再也醒不过来的眼睛,走神道:“好好睡吧。”而后在一座肃穆的殡仪馆内火化成一坯灰尘,叶萧凌也不会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有什么实际难过的感觉。
人人有自己的生活,许多事情无法挽回。叶萧凌在十几岁人刚刚有些懂事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虽然在别人看来,这样的性格会显得有些凉薄,但是叶萧凌觉得这只是自己补沉湎过去的一种处理方式罢了。他有些艰苦的童年如此,李青梅弃他而去也是如此。
所以他才能在面试场上对着胡一凡公事公办毫无偏私,至于李青梅……那是付远山下的“此人难堪大用”结论,不是他的本意。不过在他眼里,李青梅在面试中的表现就像是一条自己地位受到侵犯的疯狗,失去条理之后就只能算是一只并无尖牙利爪的吉娃娃。喜欢狂吠,却也只会在强大的敌人面前灰溜溜地逃跑。
叶萧凌咬着雪茄,双手摩擦着手感极好的暗红色钢笔,烟丝在细微的火焰微光中逐渐缩短,烟灰落在鞋面上。心想自己何止是被一块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砸在脸上,简直是天上掉下来一块金砖把自己都快砸出翔了。
叶萧凌久久地沉默不语让季林欣赏的眼神更加光亮,看着叶萧凌摩擦着钢笔的手,抖落着自己的烟灰。
“下不了决心?还是不知道季云集团到底有多少资产?”季林问。
“其实我很穷。”叶萧凌苦笑道:“你这么步步紧逼我真的可能忍不住在支票本上一个接一个的画零。到时候你的资产一夜之间倾塌,你的儿子在三天后醒过来发现自己本来梦想着接手的万贯家财变成泡影。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
季林点了点头,心里快意像是萌了发了嫩芽,笑道:“别看我儿子跟孔林瞰那个二世祖厮混在一起,其实那是我让他去的,他去之前满脸不乐意的样子,不过后来发现孔林瞰对他一字不提合同签约的事儿,就乐得有个人带着他到处疯玩还给他付账。
他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喜欢在家里光着脚踩在羊毛地毯上玩电子游戏。对于钱,他从来都没有那股热衷劲。生意场上总有形形色se的手段,我让他跟孔林瞰疯玩就是因为知道他这样的性子,不会被孔林瞰轻易地撬动。”
叶萧凌有些不可置信:“你对你儿子还真是有信心。孔林瞰那样的二世祖玩的东西可是无所不有,难道你真不怕你儿子染上些爱好?”
“如果真能借此让他能有了对钱的需求,也许他也会对继承季云集团热衷些。不管是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都只会对我有利,我还能借此周旋几个大公司衡量他们心中能给出的最大价格,何乐而不为?”季林平静、庄重地给叶萧凌分析着,因为有些兴奋而跳动,似乎正在为自己周全的思虑而感到骄傲,为自己的能力而感到自豪。只是说到一个地方的时候突然崩断了,“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情……”
叶萧凌有些嘲讽地道:“果然你是个商人。”
季林平复了下情绪,突然自嘲地笑了:“所以,你瞧。有些事情是你永远不可能预料到的。我觉得我老了,也无力再去支撑一个庞大的集团,也不怕告诉你,整个季云集团在上市的时候估价就有三千亿。而到了今天,季云集团账面上就有三千亿五千万,何况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隐形资产,到了今年年底清算估值做年终报表的时候,这个数字至少会涨到接近五千亿。”
叶萧凌拿着钢笔,疑惑地问道:“那为什么要给我?就算我救了你的儿子,但我从来不是个商人。我也不懂公司如何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