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尹并不说话,只是固执地将人抱在怀里,向着门外走去。燕宛整个人被他狠狠扣在怀里,无论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去,他本来是想要叫的,但是白尹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几乎要把他夹的断气了。对于燕宛来说,这是白尹给予他的一个并不温柔的怀抱,但是却也是这样一个怀抱,他已经多年不曾享受过了,如今再次感觉到白尹有力的胸膛,一种莫名的安心感,竟是突然从他的心底泛起,酸酸的,怪烧心。
燕宛静静地蜷缩在白尹的怀里,似乎陷入了沉思,因此一直没有说话。白尹见他不再反抗,自然也不再说什么,就是那样抱着他往外走。
门外安顿好马车和轮椅的阿莲,骤然看到这幅场景,脸上肌肉瞬间就扭曲了一下,然而扭曲过后,阿莲果断冲着两个“奸夫淫夫”呸了一声,将折叠好的轮椅丢在雪地里,自己上了马车,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燕宛躺白尹怀里,听阿莲又怒了,不禁微微扭动了下脑袋,有些歉意地看了车厢一眼。白尹脸上到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并不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歉意,而是将燕宛好生放到了车厢外的座位上,将车厢门轻轻推开,然后弯腰将阿莲扔在地上的轮椅捡了起来,搬送到车厢里去。
白尹轮椅推送了进去,这才低头看看安静坐在那里的燕宛,他看燕宛只穿了件白色的缝了绒布的行衣,人又瘦地伶仃,怪心疼的,忍不住就想跟他说一句“外面冷,我在里面给你安排了棉被”。
但是话只说了一半,阿莲的手却突然从马车里伸了出来,一把圈住了燕宛的胸膛,整个就给拖进了车厢里,再度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原来阿莲在里面见轮椅被推了进来,又听白尹在外面叽叽咕咕说什么,当下就知道两个人又要磨叽几番,于是干脆将坐在外面的燕宛给拖了进来。燕宛虽然是个男子,但是身量实在是瘦地厉害,而阿莲虽然也瘦,但是到底也是练过些武功的,是以一拖就将燕宛像拖箱子一样,给拖了进去!
燕宛尴尬的脸色消失在白尹眼前,白尹看到阿莲这么拖燕宛,也是有点目瞪口呆,都说西凉向来是以女子为尊,却没想到竟然遇见阿莲这么个嚣张的,这种拖法未免也太粗暴了!
白尹在一片无语中,只得慢慢坐上了自己应该做的位置,扬起马鞭,喊一声,催动马匹,两匹骏马边拖着三个人晃晃悠悠地行驶在宫道上,身后,毓庆宫落寞的吊灯,萧索地亮着,在洁白的雪地上,撒下一片金黄。
有毓庆宫的奴才,扒着门框往外看着那辆马车……那辆即将离开皇宫的马车,亦是一辆即将摆脱牢笼的马车!他们的眼里或者是不屑,或者是不解……但是更多的却是一丝嫉妒,因为他们或许此生都不会有出宫的一天,他们将在这没有尽头,没有明天的深宫中,做自由的囚徒,做一辈子,直到死去。
而同样身为囚徒的,现在还坐在养心殿里的闻人夏,却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而在他的床榻边,却赫然有三个鬓发花白的人。
一个是女子,坐在床榻边,另外两个是男人,他们站着。
这三个人当然不是别人,正是太后、江如意和顺如意三个人。
太后的容颜依旧苍老,但是她还是时不时地低头看看自己沉睡的儿子,眉头微微有些松动,但是看上去,还是有些担忧。顺如意一如既往地站在太后的身边,低眉顺眼,他像是太后身边的一条狗,而且是好狗,无论太后做什么举动,什么动作,他都会一一听从,将敌人一个个咬死。
江如意也低着头,但是他并不站在太后后面,而是站在太后一侧,他在小心地交代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白大人今夜天刚刚擦黑,便已经去了毓庆宫,接那位,后来又出来了,先去了内务府哪里要了辆宫里的品位低阶的娘娘们用的马车,又去太医院找了轮椅,和一个叫范郢的小医官,给那位接了骨头,又抱上了马车。奴才琢磨着,按这速度,如今应该到了……东华门了……”
“恶心!”太后的眉头一皱,终是一巴掌拍在了床榻之上,她力气那么大,看来是气极了,她也不怕闻人夏醒过来只一味怒气冲天!白尹在眼前的时候,她尚委曲求全,如今白尹不在了,她真是本性暴露了。
顺如意知道她是气大了,也不敢怎么劝,只能轻轻给太后轻捶后背。江如意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走了就好!立刻让他们给我走!哀家真是看够了这种不三不四的龌龊事!从前就是他的那个娘,如今又是这个贱种,真不知道是我东门家造了孽,还是闻人家造的孽,竟然摊上这些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