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文方寄缓缓道,“不管从前还是现在,都是这蛊最合用。曾参与过当年灭门你们王家的对头,身上都有余蛊未消,令他们心神不宁,十二家握有这两个孩子,放出话来,那些人自然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纷纷过来投效了。禤算盘的算盘打得真好,他一面让两个孩子替他们消解旧蛊,一面却让他们偷偷换种上新蛊,这样他们的情形便时好时坏,反正也可以以这两个孩子学艺不精,年岁尚小来搪塞;也让这些人既做了饵料,又还得时时依附北派……”
“那你身上,又为什么会种下四只蛊母……?”
文方寄瞧着他脸上那一半蛰伏着的纵横瘢壑,“你当真猜想不到吗?你身上这个丑怪东西,看上去让你变得可怜兮兮的,它不也是你如此强韧的由头?你当年在蟾山上,单是一出关,便将所有蛊母的精血气脉吸了干净,来确保自己这蛊王的地位。但如今呢?你还足够强吗?若是你不够强,新的蛊王会同样吸干你的精血气脉……若是你死了,新蛊王也会在余下的蛊母中诞生……”
“你疯了!”喻余青猛地站起来,打翻杯盏,“你打算把自己变成蛊王……你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凶狠——他会钻进你的心里、头脑里,要了你的命,吞食你最重要的部分,令你生不如死——”
“——可它也给了你绝世神功!!!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凭什么你能,我便不能?”
年轻人愤然起身,将面前残酒一饮而尽:“看在你们救过衍舟的份上,我把话都挑明,也不算占了你们便宜。前面是一张早已织好的网,就等着你俩跳进去。那时候,诛杀流毒至今的凤文传人,手刃堕入魔道的南派教宗,是为武林除大害。……之后碰上,便是两厢敌对,别怪我不念及往日的交情。”
但他硬撑着背脊,一挑船帘走入北风冬夜时,仍然忍不住轻声道:
“我劝你们别去,就在这儿拨转船头,泛舟湖上,躲入青山……两耳不闻世事,管那些过往因缘,前尘后果?不知检点任青天白日去看,它们难道还会说漏了嘴?……”
他憷然一哂,像是自嘲,也像是见到了什么明朗的、伸手却握不住的春日;或者木鸟扑腾着双翼落入掌心后,它势能耗尽渐渐止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