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明日便要启程去姚州了,”楚原道,“这边的人能问话的都已问了,原从几名太守府家丁那里了解到,张虔陀对阁罗凤极为傲慢,且对阁罗凤的女眷无礼,原想去姚州再查探一番,理出姚州城沦陷始末,还须去一趟鹤州,调查于仲通之死与张虔陀是否有关。”
婉儿点了点头,他眼神一如从前,淡淡烛火下,似有千般柔情。
她垂下眼,她知今晚把话说清楚有些残忍,可若不说,对莫士麒而言何其不公?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东西,摊开手,是两枚小小玉牌,“香囊是宫中敕造,你擅自改动便是对父皇不敬。”
楚原没有上前接,只道,“能留在婉儿身边一日,便是被罚,楚原也是甘愿的。”玉牌是他换上去的,上有“一生一世一双人”几个字,是他花了二十日,一点点刻上去的。
婉儿等了他许久他都没收,只得将玉牌放在石桌上,叹气道,“楚原,爱上你我不曾后悔,离开,我也不会。也许我执意与你和离让你一时无法适应,可我们都知道这世上有更适合你的人,我能给你的依赖与闲适是我努力了许久的,而这些也许有人轻易就能给你,我与你算不得相爱相知,也希望你能早日走出过往,天下之大,总有女子与你所想象的那个意中人相似。”
“婉儿可知,你在江南的世家子弟中很有名?”楚原道。
婉儿摇了摇头,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转移的话题。
“原曾拜于周逸清老师门下,恩师说大公主貌殊色善歌舞,行事有长者作风,巾帼不让须眉。”楚原道,“原曾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他这样评价,而你当时也不过十二岁罢了。”
婉儿挑眉,她从未听楚原说起过这些。
“第一次见婉儿,原只觉你比画中走出的侍女还美几分,可到底,原入京的目的并非寻找佳人。”楚原道,“原曾与婉儿说过,我曾有个庶弟,只比我小了半岁。”
婉儿点头,越来越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原少时父母并不亲近,父亲心悦杜姨娘,对我的庶弟也宠爱有加。我当时年幼,以为自己为父亲所不喜是因为自己不够出色,因此自小勤练武功,熟读诗书,可父亲鲜少夸赞我,而我弟弟常被父亲抱在腿上学文识字,哪怕他学的字我已认识,父亲依然会投给他赞许的目光。十岁时庶弟偶然风寒,本是小病大家便没怎么在意,结果却怎么也不好,病情拖了几个月弟弟便撒手人寰,自此杜姨娘疯疯癫癫,有一日她突然闯进我的屋子揪着我的头发质问我为何要伤害我的弟弟,为何死的人是他不是我。原被吓坏了,幸好这时父母入了房,母亲紧紧抱着我,而父亲抱着杜姨娘离去,离开时父亲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我永远忘不了,他皱眉盯着我,仿佛也在问我,为什么死的是我的弟弟而不是我。”
楚原说这段话时脸上很平静,好像他说的不是自己一样,可这样的他更让旁人心疼。婉儿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些,楚原与定国侯的感情说不上深厚,她一直以为是因为他们两人都不喜把情绪放在脸上,却不知还有这一段。她抬手想安慰他,忽又觉得这于理不合,只得又收回手。
“那年腊八的宫宴,原坐在席间,婉儿,我必须承认,当二公主弹曲时,原确有同病相怜之感。我承认后来与她在梅林里几次相遇,令我对她生出了一些好感,可那也仅仅是好感,原一直很清楚,入京是为了能做一番事业,当青史留名方不负毕生所学。一开始,原并未想过谁会是我的意中人,原只知,与太子几番交谈,他愿做明君,我便愿为忠臣。可在这时,指婚的圣旨下来了。原知与婉儿成婚可说平步青云,可是原相信,即便没有成为驸马,我一样会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而与婉儿成了亲,所有人便会以大公主驸马来称呼我,所有人都会认为我之所以成为太子心腹,并非我有这个能力与胆识,只是因为我与太子成了郎舅,我知道别人以为的是事实,可我不忿。于是……”
“于是你对我很不满,而这时赵怡又与你见了面,越发挑拨得你心中不平,只觉得我突来的青睐令你完全没了尊严,而你还要对我卑躬屈膝,是么?”婉儿问。
楚原惨然一笑,“我便是这般蠢。我对你冷淡更多是因为心中不满,因为不满而把情感寄托在不真实的女子身上,可从头至尾,我不曾将你当做别人。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丈夫,甚至不是个好男人,可是婉儿却是个好妻子,婉儿的笑可以融化世上一切冰雪,婉儿美得不像凡间该有的女子,婉儿果敢聪慧,因为婉儿,楚原受的所有不公都成了过眼云烟。可是婉儿却不要我了。”楚原道,“等婉儿不要我了我才明白,没有了婉儿,什么都不过过眼云烟,我所追求的名留青史位高权重都不重要了,我只想要婉儿,婉儿,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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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快要奔溃了,感觉不像在看po18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