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衍道分析道:“那徐淮对你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别的不说,你这个廪膳生员位置其实本该是他来递补,却因为大宗师点了你而丢掉,他心里不记挂吗?
他无论从自家好处出发,还是心中的恨意,都会夺回这个廪膳生员位置。不然他的脸面往哪里放?”
方应物晓得,刘同学这不是危言耸听,大概十有**是可能的,徐淮串通孟教谕主动找自己比拼文章就是个很明显的迹象。那不仅仅是为了泄愤,肯定还存了打击自己的心思。
对读书人而言,还有比功名更大的利益么?秀才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廪膳生员和其他生员相比堪称高人一等,各方面待遇截然不同。
刘衍道察言观se,瞧着方应物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心中一喜。
他之前最担心的,就是方应物自恃才高和有背景,目中无人刚愎自用,不听他的jing告,那就麻烦了。古往今来,大风大浪都闯过来,却在yin沟里翻船的事情还少了?
刘同学赶紧继续解释道:“他们这种学霸归根结底也还是生员,本身无职无权,所能做的无非是利用自家声威。
例如鼓臊同伙制造舆论,大肆贬低你的文章和水平,迫使教官在岁试中压制你的等次。若是真把你压到了四等以下,那你的廪膳生员位置必然不保。”
“那你说如何是好?”方应物淡淡道。
终于说到这里了,刘衍道有点小激动,“不能坐以待毙,不能束手无策,不能被动应付......”
方应物见他近乎语无伦次,暗暗摇摇头,这位刘同学还有待磨练啊,说话沉不住气。他来当说客,自己却先激动起来了。
方应物忍不住吐槽一句:“你的意思,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是极!是极!正是此理,方同学你的应对之道莫过于打击徐淮的威信,只要徐学霸说话没人听,那还称得上学霸么?
目前县学两件大事就是岁贡和岁试,那徐淮自从成了年资最老的生员后,已经把持岁贡两三年了,从中也不知赚了多少好处。
今年若不出意外,他必然还要插手此事,这是他最大的依仗和本事。只要你能在岁贡上面赢了徐淮,那他的威信便如冰雪消融。
而方同学你,利用岁贡打掉他的声望后,此消彼长,你自己声望也就上去了。人心所向,再凭借你的才华,那徐淮还能在岁试中有什么作为?谁还敢将你定成四等?”
方应物叹口气,“为了赢徐淮,所以就要帮你在岁贡中被选中,成为国子监监生?”刘衍道讪讪一笑,“这是双赢,双赢。”
方应物点点头道:“虽然你的游说水平很烂,但我还是答应你。”
终于听到一句准话,刘衍道大喜过望,又暗示道:“多谢阁下援手,之后在下定有报答!”
“不谈那些,太俗气。”方应物摆摆手道,一边走一边继续深思熟虑。
岁贡决定国子监贡生人选,岁试决定乡试解额人选,都是生员的重要出路。但是对他方应物而言,只想着一条路,那就是岁试、乡试。岁贡至少在十年内是不用考虑的,拿来做文章倒也不错。
若能在岁贡选举中,严重打击到视之为禁脔的徐淮,那就极大的削弱他的话语权。而其后,他若想在岁试上带头捣鬼就比较难了,原因很简单,别人对他没有信心。
学校里都是读书人,学校有学校的规则,读书人有读书人的规矩,一般不直接讲拳头大小,一切纷争都围绕话语权展开。
话语权大的,就能造势,传出去也就是俗称的士林公论。所谓学霸也就是话语权比较大的生员领袖而已,没有话语权,自然什么都不是了。
在岁贡上打击徐淮,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围魏救赵罢,方应物考量之后转头问刘衍道:“岁贡选举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听说是明ri早上。”刘衍道答道。他对方应物还是有点信心的,此人虽然是新人,貌似势孤力单,但却与洪松、项成贤两个名流关系密切。
只要方应物能拉着那两人一起干,足以造成不弱于徐淮的声势,帮他抢到岁贡名额还是有可能的。即便抢不到,他也没什么损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