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他自己,有没有退路,怎么想的,朝曦完全不知道,也不想管他,到时候看吧。
百寒子出宫,对他俩来说算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本来打算沈斐拜年,朝曦在家做饭,等沈斐拜完年回来,朝曦的饭菜也该做好,因为百寒子的原因,大年初一的早上俩人没有分开,无论干什么都是一起。
拜年先拜邻居,往年都是管家上门送些礼物,十分没有诚意,今年朝曦亲自揪着沈斐的衣领把他拽出去,非要他挨个拜访。
沈斐在这里住了许多年,连邻居是谁都不知道,着实有些匪夷所思,他每日的空闲时间全部拿去看书批阅奏折,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又是晴天,还想在家里缩着是不可能。
在这个地方住,非富即贵,但也极不上沈斐,沈斐虽然不认识邻居,但是邻居几乎都认识他。
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我滴天啊,摄政王亲自过来给他们拜年,不是惊喜,是惊吓,生怕自个儿招待不周,上茶时那手抖的跟筛子似的,说话都结巴。
朝曦突然有些明白沈斐为什么不爱跟普通人玩,实在是玩不到一起去。
沈斐问一句,“吃了吗?”
邻居连忙回答,“吃了。”
又想着说了假话,这个点不可能吃了,在摄政王面前说谎,无异於犯罪,於是又赶忙改口道,“没吃。”
等等,没吃的话岂不恰好赶上饭点,粗茶淡饭怎么招待摄政王,邻居再度改口,“吃了。”
不不,即便是粗茶淡饭,能招待摄政王,搞不好可以拉拉关系,“没吃……”
沈斐只淡淡问了一句,得出这么多回答,那他要是多说一点,岂不是要絮叨到天黑。
也不知是邻居想的太多,还是沈斐在外人面前,其实在她面前也不苟言笑,上位者气势又强,只稍稍瞥了邻居一眼,邻居便吓的扑通一声跪下。
口中念着,“小人招待不周,还望宁王殿下恕罪。”
天可怜见,沈斐真没那个意思,他只是习惯微抬眼皮,懒洋洋瞧人,眼珠子从下至上,像打量人一样,眼角上挑,说不出的凉薄,还带着淡淡的冷意,很容易叫人误会。
这回不等沈斐说话,朝曦都怕他再联想什么,以为沈斐要他小命,避免他担心受怕,她在中间当和事佬,安抚邻居,顺便找个机会把沈斐拉出来。
本以为一个是意外,结果接连拜了几家人都是这样的,瞧他们手里拿着礼物,死活不肯接,彷佛是鸿门宴,里头搁了毒,被赐了药似的。
不怪沈斐从来没拜过,要是朝曦,朝曦也不拜。
身份地位不一样,能掌握他人生死,他人在面对他的时候,怎么可能相处自在,不是所有人脸皮都跟朝曦一样厚。
其实朝曦开始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知道,怕也不能这般轻松应对。
是因为相处过一段时间,先将他的习性和脾气摸了个遍,有点了解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身份,那时候朝曦已经习以为常,原来怎么对他,后来还是怎么样,换个人也能做的,因为知道沈斐没大家说的那般不好相处。
跟邻居的拜年失败,朝曦开始琢磨着跟长辈的拜年,沈斐的叔叔景仲王,还有他的同辈,他同辈之中有几个嫁了人的公主和郡主,亲王也有几个。
都是已经放弃权利,只选财富的那种,只有这样才能活下来,毕竟那时候小皇帝的父亲比较凶残,一旦被他发现谁比较有才,立马杀无赦,连沈斐这样的十二岁小朋友都不想放过,由此可见沈斐的亲戚不多了,就那么几个。
今天不急着拜年,明天拜,免得有人上门,找不到他的人。
他辈分算大,又掌了权,长辈只有景仲王一个,晚上再走不冲,上午就守在家里等别人上门。
怕百寒子趁机捣乱,朝曦一直把沈斐带着身边,不叫他离开十步之远,必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知道有客人要来,自然要做好准备,朝曦在后厨打下手,叫沈斐坐在院里,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马上快到午饭时间,后厨很忙,来来回回有许多丫鬟走来走去,唯一人安安静静坐着看书,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努力过了,朝曦带他到后厨包饺子,带他去拜年,带他与大家互动,亲近,就是想让他融入大家,沈斐从来不拒绝,因为他也想。
可现实是,拉开距离的不是他,是大家。
是大家把他供的太高,菩萨似的,离地面太远,摸不着,碰不着,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他们犯了和镜花一样的毛病,把他当成神,没把他当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