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坊主的认怂,自然没有出乎李忘忧的意料。一介商贾,哪里能与五姓七望作对。
别说一个小小的书坊坊主,即便长安仇家那般的巨贾之家,长平郡公张亮说要他的画,他不也只能乖乖双手奉上。
李忘忧不理会孙坊主,只是盯着王子乔道:“你方才撕的书,是某放在书坊之中寄售的,与这书坊坊主无关。我就问你,你赔是不赔?”
“赔又如何?不赔又如何?”
“赔便好说,赔礼道歉,此事作罢。如若不赔,那就请便,我自会去与你家大人索要赔偿。”李忘忧再次向王子乔几人晃了晃手上的金鱼符,示意自己的身份。
以他开国县男的爵位,即便是太原王氏,如今与他身份对等的,却也是王子乔等人家中长辈。他们这几个嫡子,说是身份高贵,但在大唐律法上而言,却又与普通白身一般无二。
李忘忧的话气得王子乔几人差点吐血,真按照他的说法,左右都是他们四人丢脸。
赔礼道歉自不用多说,今日世家门阀的脸面,就被李忘忧给踩到地上去了。
而如果不赔,李忘忧真要依仗其身份登门,强行索要说法,却更是丢脸。
被一介少年郎找上门去,要见“家长”告状,他们四人以后真的就不用在长安城里混了。
王子乔、崔道谷、崔宏、卢思阳四人,此时算是被李忘忧给逼到了墙角之中,左右为难。
正不知所措时,崔道谷无意中瞥见了那一堆三国,还有地上被王子乔撕毁的残本,想起之前孙坊主的介绍,不由眼珠子一转,开口狡辩道。
“户县男,这便是你所著书籍?哼,身为大唐开国县男,不思报效圣人,却去写这等道听途说、不入流的话本小说,实在是有辱斯文,君子不为之。我等也是为圣人所想,才撕毁此书,便是不希望户县男你玩物丧志、误入歧途罢了。”
小说,在华夏古代确实一直风评不佳,处在被压抑的地位。
《汉书.艺文志》曰:“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涂说者之所造也。”
意即小说家所做的事以记录民间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被视为不入流者,是不务正业。
崔道谷虽然是狡辩,但说的却也是当时大唐士林对小说的通常认知。
李忘忧却丝毫不为所动,眼皮一翻:“那又如何?你管我写的是什么?与你有何干系?干卿何事?”
马周也不忿接口道:“我师长即便写的是话本小说,却也是传世之作,如何能叫不入流?这本《三国演义》雅俗共赏,乃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必然流芳百世!”
崔道谷、王子乔等人听了马周的话,却笑得前仰后伏。
“哈哈,一本话本小说,居然要流芳百世,你们师徒倒是不怕说大话,风大闪了舌头。”
“啧啧,原来这道听途说的小说,也能成传世之作,今日还真是开了眼界。”
“不如让士林大儒们来看看,这话本小说究竟是不是玩物丧志?”
王子乔几人的冷嘲热讽,李忘忧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了。
“再问你们一遍,赔还是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