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齐尔图却不知道,他对面的那三位喀尔喀不住的汗王,比他还发愁得多。
土谢图汗衮布、札萨克图汗诺尔布和车臣汗硕垒收兵十里,远远地扎营,三王相见,都没什么好脸色。
最终诺尔布叹了口气道:“今日总算知道了,火器乃是明国传给鄂齐尔图的,鄂齐尔图都能用得那么好,就不用说明军了!措不及防之下,我的族人,损失惨重啊!”
“是啊,那满桂打仗,也和了个疯狗一样,咬了你还不算,又冲我来咬了一口,我的族人也是损失惨重啊!”衮布同样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说道。
硕垒看看他们两人,没好气地说道:“我有眼睛,我能看到的,损失能有多少?关键是我们的士气,被满桂这么一搞,给搞没了!”
听到这话,诺尔布当即就不乐意了,瞅着他说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族人死了那么多,你没看见?眼瞎了么?”
“最多死伤一千来人,差不多就这个数!”硕垒毫不犹豫地说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关键是要打赢这一仗……”
诺尔布这边,迎面和满桂所领兵马相撞,是被明军第一次用火器轰击了的。不过到底两边人马都是骑军,虽然参战人数众多,可死伤还是有限。要是步军集团作战的话,那死伤就不止一千来人了。
而衮布这边,因为有了诺尔布的例子,他们对明军的火器有了防备一些,死伤就更少了,不会超过三百。也因此,硕垒才有这么说。
衮布听到硕垒这话,也不乐意了,声音有点高地质问他说道:“死得不是你的族人,你当然不会心疼了。明军杀回去的时候,你的人为什么不拦截一下?”
“满桂那疯子,领军往回杀,这个时候谁要拦他,估计死伤惨重。“硕垒说到这里,又意识到好像这样说也不妥,就立刻补充道,”要是剩余明军前后夹击的话,肯定死伤惨重。我这不想着,从长计议嘛!“
虽然他说得有理,可问题是另外两家死人了,他没死人,这让另外两家心里很是不忿,都没给硕垒好脸色看。
大帐内,一时谁也没说话,就都沉默了。
或者是硕垒能理解其他两人的心情,想了一会后,主动开口说道:“沙俄人也有很多火器,或者说,更西边的那些蛮人,也多用火器了。这个火器,有一个缺陷,就是装填不易,且消耗火药严重。我们可以围着明军,不和他们正面对上,骚扰他们,只要把他们的火药耗没了,甚至把他们的粮食都耗掉,那这场战事,最终的胜利者必定是我们!”
其他两人也不是小孩子,不会一直置气。听到他这么说,认真想想,都是点点头。
不管是火绳枪,还是那种自生火枪,都是要装填的。可两边都是骑军,速度很快,这装填的速度就不够瞧了。如果把明军的火药耗得差不多,再加上火器装填速度太慢,那明军就等于没有了火器优势,这边用人海就能淹掉明军了。
最终,三家经过商量之后,决定利用他们的优势兵力,对明军围而不打,只是骚扰。不让明军有放松的时候,更关键的是,不让明军能够有撤回关内的机会,要把明军拖死在草原上。
三个部族,轮流上前虚晃一枪,要是哪个族不小心被明军咬上,其他两族就去攻打明军本阵策应。反正一个宗旨,不让明军轻松退军,一直到粮食物资耗尽。
其实,草原上的民族,玩这一招是很在行的。
骑着马,犹如狼群一样围着你,不时试图上来咬一口,不让你有休息的机会,骚扰多了,耗掉对手所有的精力(军需和粮草),然后就会一拥而上。
草原上,一望无垠,除了实力硬拼之外,基本上没有多少阴谋诡计可以用。
而喀尔喀三族会用什么手段,鄂齐尔图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因此,第二天,他见明军还是驻扎在天山脚下没动,最终就不管自己需要好好养伤,连忙去求见包头巡抚了。
大帐内,杨嗣昌笑呵呵地一见面,便询问鄂齐尔图的伤势,很是关心。但鄂齐尔图没这个心情,敷衍一下后便脸色严肃地问道:“中丞大人,不知大军接下来如何行止?”
为了强调事情的严重性,他不等杨嗣昌回答,又急忙把他所想的那些,喀尔喀部族最有可能用的应对之策说了一遍。而后带着一丝苦口婆心地意味,提醒杨嗣昌道:“中丞大人应该没有经历过草原战事,这和中原之战完全不会相同。双方拼得就是实力,我敢保证,喀尔喀诸部,肯定是这样打算的。敢问中丞大人,大军驻扎不动,可是还有后续援军到达?”
虽然鄂齐尔图已经非常明确地提醒了,可杨嗣昌却依旧笑呵呵地,并不以为意,他回答鄂齐尔图道:“西进援军,只有本官这一路。不过大汗不用担心……”
在朝廷新的旨意没有下来,没有对卫拉特诸部正式整编之前,鄂齐尔图的大汗头衔就还是在的。
鄂齐尔图听到杨嗣昌说西进援军只有他这一路,顿时就急了。不过他还没说什么,就听见有亲卫在门口禀告道:“忠勇伯求见!”
杨嗣昌听到,便没往下说,而是连忙吩咐道:“进来!”
鄂齐尔图心中却是一动,看样子,好像中丞大人对草原战法并不以为意。但是,满桂是蒙古人,他从小打仗出身,是绝对知道草原上战事和中原的不同,他肯定能明白自己的担忧。因此,他决定等满桂进来之后,再来说这个事情。
只见满桂大步而入,看到鄂齐尔图在,微微点头招呼下,而后抱拳向杨嗣昌行礼道:“禀大人,差不多已经搞清楚了。”
一听这话,杨嗣昌不由得大型,连忙站了起来道:“地图!”
他身边的亲卫立刻挂上一副地图,而后满桂大步上前,看了一会地图之后,就拿起一支毛笔,开始在那副地图上画圈圈。
鄂齐尔图看得很是好奇,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连忙也走过去看。
他稍微观看了一会后,忽然吃了一惊,这地图怎么看怎么像漠北的地图啊?中丞大人和满桂两人远在天山脚下,却不好好想着打赢眼前的这一仗,反而在琢磨漠北的地图,这是什么意思?
要说杨嗣昌要领军打败眼前的敌人,再直捣漠北喀尔喀三族的老巢,打死鄂齐尔图,他都是不信的。可除此之外,又没有别的解释。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正在想着,满桂已经停笔,而杨嗣昌审视了一会地图后,转身对鄂齐尔图,笑着说道:“大汗,你和漠北三族也多有交手,他们在漠北的老巢,应该也能知道一二吧?你过来看看,是否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听到这话,鄂齐尔图回过神来,不由得更郁闷了。没想到他们两人还真是在打漠北的主意!要是中丞大人不知道草原战法,以为可以领军直捣漠北的话,满桂会不清楚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你怎么就在瞎胡闹?
他深吸一口气,正想劝劝眼前两位,先打好眼前这一仗时,满桂已经先开口说道:“我抓的那些喀尔喀族人,半天说不出一个屁来,虽然花了那么多时间,感觉是差不多了,但到底对不对,大汗也来说说,这样也能尽量准确一点。”
昨天的一战,满桂抓了一些俘虏回来,而后就一直在审问漠北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