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取烛台来。”太夫人淡淡吩咐道。
她身边的嬷嬷手脚利落地端了烛台来。
太夫人将那幅画引了烛火,然后丢到了烛台的托盘上,亲眼看着那幅画烧成灰烬,太夫人才让嬷嬷下去。
阿秀隐约猜到太夫人的意思了。
嬷嬷出去了,太夫人一边转动手腕上的佛珠一边对阿秀道:“你与清雅都怀着身子,这事就交给我吧,回去好好养胎,观山在外面忙大事,晚上他回来,你就别跟他提那丫鬟的事了,免得污了观山的耳朵。”
阿秀离开席位,浅浅地朝太夫人行礼:“孙媳明白。”
太夫人看看她的肚子,没有多说,以免年纪轻轻的孙媳妇听了受到惊吓。
阿秀走后,太夫人对身边的嬷嬷道:“按规矩办吧。”
国公府的规矩,婢女若私通,一律打二十大板,打完人从哪里买回来的,再送回什么地方去。
蕊儿怀孕在身哪受得了打,几板子下去就见红了,二十板打完,只剩一口气吊着。
嬷嬷亲眼监督的板子,完事回去向太夫人复命。
太夫人叹了口气,吩咐道:“叫底下人嘴巴都紧点,不许去世子夫人、二太太面前乱说。”
嬷嬷道:“您放心,已经敲打过了。”
傍晚魏澜回府,从赵闲口中得知了此事,所以到了后院发现阿秀神态不对,魏澜也猜得到原因。
阿秀心有不安,不管怎么说,蕊儿确实是她买进府的丫鬟。她很想跟魏澜聊聊,可太夫人下了命令,阿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怪难受的。
魏澜扶着她坐到床上,问:“在想蕊儿的事?”
阿秀惊道:“您都知道了?”
提及蕊儿,魏澜神色淡漠:“嗯,祖母与我说了,虽然二弟可能与蕊儿有苟且,但也无法保证孩子一定是二弟的。祖母的意思是她先将人送到庄子上,等孩子生出来了看模样像不像二弟,像了就领回来,不像打发走。”
魏澜知道阿秀心善,他撒这个谎,是不想阿秀担心,若是告诉阿秀蕊儿的孩子已经没了,同样怀孕的阿秀被吓到怎么办?
魏澜不允许他的孩子有任何闪失。
阿秀信他,主要蕊儿怀的是魏家的骨肉,太夫人怎么舍得不要她的亲曾孙或曾孙女?
既然这事已经解决了,阿秀就不再惦记了。
魏澜嘱咐她道:“此事先瞒着弟妹吧,她有孕在身,可能接受不了。”
阿秀懂,如果现在有丫鬟突然跑出来说她怀了世子爷的骨肉,阿秀肯定会特心塞特憋屈!
听涛居,宋清雅短短半天从她收买的眼线那里得到两个消息,一个是魏沉在花园勾搭了个丫鬟还搞大了那丫鬟的肚子,一个是太夫人已经悄悄处置了那丫鬟,包括丫鬟肚子里的孩子。
孙嬷嬷念了句阿弥陀佛:“幸好太夫人还没有老糊涂。”
宋清雅笑得比哭还难看,太夫人没老糊涂有什么用,她嫁的又不是太夫人,魏沉那个言而无信、贪婪好色、虚情假意、积财吝赏、徒有其表、自命不凡的混账,他居然在她刚怀孕不久就做出了那种事!
“这日子没法过了!嬷嬷,我好后悔,早知他是这种德行,我宁可不嫁人也不嫁他!”
扑到桌子上,宋清雅悔恨交加地大哭起来。
孙嬷嬷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她的姑娘了,摊上二爷那么个玩意,没有世子爷对比也就罢了,偏偏世子爷夫人就在不远处的风波堂住着,哥哥那边恩恩爱爱宠妻如命,弟弟这边有眼无珠沾花惹草,换谁谁都受不了。
“姑娘别哭,二爷他不是喜欢蕊儿吗,又送镯子又送画的,现在蕊儿孩子没了人也半死不活,等二爷回来,他哭的时候就是姑娘看好戏的时候!”孙嬷嬷扶起人道。
宋清雅眼睛通红:“他为一个贱人哭,我看戏都恶心!”
孙嬷嬷低声道:“傻姑娘,您听我说——”
第89章
魏沉搬去庄子上读书,是因为宋清雅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大哥如何对阿秀好,明着暗着叫他向大哥学学习,也给宋清雅喂饭,也给宋清雅送各种金银珠宝。魏沉不胜其烦,这才赌气带上一个通房,一走就是半个多月。
公允地讲,只考虑身世容貌,魏沉觉得宋清雅比阿秀强,但出身那么低的阿秀都能让大哥宠成那样,更加证明了阿秀有其他的长处。阿秀看起来很安分听话,不给大哥找麻烦,可丫鬟们也都很听话,大哥怎么不去宠丫鬟?
魏沉左思右想,还是认定阿秀其实是个尤物,在床上彻底征服了他的大哥。
魏沉是世家子弟,世家女只是与他门当户对,并不能成为让他另眼相看的理由,如果让他重新选,魏沉更想娶阿秀这个尤物,绝不要宋清雅那烦人精。
蕊儿出事第二天,宋清雅派人给魏沉送了一封信,只说蕊儿被卖了,没有解释缘由。
魏沉看信大怒,带过来的通房都没来得及安排,一个人骑马气势汹汹地赶回了国公府。下了马,魏沉直奔听涛居,看到宋清雅便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妒妇,蕊儿是我的人,你把她卖到哪里去了!”
宋清雅差点被他气死!
孙嬷嬷已经拦到了她面前,苦口婆心地对魏沉道:“二爷息怒,二太太冤枉啊,昨日蕊儿先在花园里跪求世子夫人替她做主,消息传过来,二太太才知道蕊儿与您的关系,只是二太太还没来得及将蕊儿接过来,世子夫人就把蕊儿送到了太夫人手中。太夫人得知蕊儿有了身孕,她老人家怀疑那孩子未必是您的,为免多生事端,直接让人打了蕊儿二十大板把孩子生生地打没了!”
魏沉心肝大颤,声音都抖了:“蕊儿,蕊儿怀孕了?”
孙嬷嬷叹道:“可不是,据说都三个来月了,那丫鬟真是糊涂,她早点来求您与二太太做主,您会不给她名分?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一直瞒着,这会儿又趁您不在去求世子夫人,最后弄得这般下场。”
魏沉算了下时间,他要蕊儿的时候蕊儿是清白之身,两人厮混也有三四个月了,孩子应该就是他的。
三个月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魏沉神色灰白地坐到了椅子上。
孙嬷嬷领着丫鬟们退了下去。
宋清雅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拿出帕子擦眼泪:“太夫人与大嫂瞒住了消息,不许府里给你传信,可那是表哥的骨肉,她们可以瞒着你,我若瞒了,你肯定要恨我,可怜我好心好意叫你回来,你竟以为蕊儿是被我赶走的,表哥,什么时候我在你心里变成了那么恶毒的人?”
她哭得面带泪痕,如梨花带雨,魏沉不禁为自己刚刚的怀疑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