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我是个土埋半截的人,也不晓得如今世道是个什么章程,但在我年轻的时候,”
她若有所思的顿了顿,才继续以一种轻飘飘的语气道:“衙门里抓到偷东西的人呢,都是要剁掉一只手的。”
老夫人的话刚落,现场就静默了起来。
但是阮琨宁看见了他们气泡里都疯了:“啥啥啥!我刚刚听了个啥!”“刚刚一定是我听错了吧一定是”“呵呵年纪不大居然幻听了哎”。
在场的人都想过老夫人会出手收拾秦姨娘与阮承峻,却不想老夫人下手会如此狠辣。
真的被剁了一只手,身有残疾,阮承峻这辈子这怕就完了。
念书、科举、入朝为官,一切的一切只怕都会变成海上的泡影了。
再者,一个被处家法,剁掉一只手的人,只怕是行为有失,哪家好好的姑娘肯嫁给他?
阮承峻自从老夫人话音落地就如遭雷击,似乎有一头来自黑暗的巨兽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掉了,他木然的张开口,想说什么打消老夫人的想法,但是没办法,刚刚他自己才说“请老夫人责罚,承峻绝无二话”,现在就马上自己打脸,老夫人一样不会放过自己。
自己的生路,之前就被自己堵死了。
所幸秦姨娘终于发挥了她的队友作用,不至于让阮承峻下不了台。
“老夫人不能啊,峻儿是做的不对,可您若真的剁了他一只手,可叫他怎么活啊,好歹……好歹峻儿也是三房的独苗啊……”
秦姨娘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现在总算不是演戏,而是真正的真情流露了。
她又转向三老爷,明亮的眼睛里含着一层泪珠,哀哀的求道:“老爷老爷,好歹峻儿是您唯一的儿子啊……求求您劝劝老夫人……求求您了……”
三老爷很明白自己这位嫡母说一不二的性子,但阮承峻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秦姨娘也是自己珍爱的妾室,嘴唇动了动,终于开口了:“求母亲……”
老夫人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一家子这是做什么,我只是说一说年轻时的旧事,峻儿到底也是我的孙儿,总不会这么对他的。”
秦姨娘出了一身的冷汗,额头也是湿淋淋的,但一向注意仪表的她,此时显然什么也顾不上了,拉了阮承峻跪在老夫人面前连连磕头,再三感激,又转向崔氏致歉,只说往后必定好好管教阮承峻,日后绝对不会再出这种事。
老夫人的声音在夜风中传了过来:“剁手是不必,处罚却是免不了,你们母子一人挨上三十棍子——既然昏了头,总是要清醒一下的,是不是?”
阮琨宁听后吃了一惊,随即又平静了下来。
三十棍子可不是好受的,尤其他们一个弱女子,一个半大孩子,只怕有苦头吃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
既然敢给别人挖坑,就要有自己也掉进去的觉悟,世事不都是一啄一饮,公平的很。
老夫人见秦姨娘与阮承峻应了,徐徐地说:“日后,可莫要再做这些丢人现眼的事了。”
扶着她的阮琨烟轻轻笑了笑,柔婉端庄的面庞似乎带了清晨的朝露一般明媚,她轻轻眨了一下眼,劝慰道:“到底还小呢,祖母不要生气了,承峻想来也只是一时糊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