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无故的,秦怀龄会出现在这中地方,依照他现在的身份,怎么可能为了听书喝茶专程来这里。
而且,她去见他时,看到桌子上,有另外被人用过的杯盏。
需要和他在这种地方见面的人,身份必然不会简单,从他提前潜入皇城,谢兰庭就意识到,秦怀龄早已经跳入了朝堂纷争中。
她幽幽的吐出一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暗潮酝酿。
她藉口透气,走到了楼下,对碧釉招了招手,道:“碧釉,去把外面的人叫过来。”
碧釉奉命去唤了外面等候的侍从进来,这些人是最近新来的,小姐对他们格外熟悉。
“不知大小姐有何吩咐?”侍从低声问道。
兰庭一只手抵着下颌,敛眉轻声说:“你将我今日见到三公子的事情,告诉你们大人,还有,三公子可能见了一些特殊的人。”
虽然她知道,自己帮不上火泽什么,但还是希望,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侍从马上应道:“是。”
其实,不需要谢兰庭多说,他们来到谢兰庭身边后,日常仅有的对话,都事无巨细地告知回禀大人的。
尤其是今天见过三皇子,大人特别交代过,倘若是有关三皇子,务必要严防死守,但这些就不需要和大小姐说明了。
这个他们也能理解,毕竟谢兰庭和三皇子年龄差不大,勉强也算是青梅竹马。
大人既然打算娶谢兰庭,对于其他人便不可不防。
“邱言那边有何进展?”兰庭指尖敲了敲杯托。
“为邱德中间牵线的人已经找到了,而且此人还见过柳家老爷,属下已经下令将他看守起来,只待大小姐的吩咐处置。”
柳老爷认识不少下三滥货色的人物,三教九流,没有他找不到的。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也只有这些人,她们才放心用一些不寻常的手段,不会心慈手软,只要见着了银子,教他们杀人放火都是小菜一碟。
当然,这些人肯为他做事的前提,也是他们之间彼此较为熟悉,才会帮这种闲。
兰庭自己觉得,这些都是简单的事情。
但对邱言这个弱女子来说,其实有些强人所难,若是其他的事件,邱言尚且可以求助自己那些勋贵的学生们。
但唯独这一件,她必须要咬紧牙关,在状告到衙门之前,不能被外人知悉。
鉴于谢兰庭做事,必要十拿九稳的性子,她还是暗地里帮了邱言一把。
否则,这狡猾的东西,早就得到风声,通知柳家人然后跑掉了。
她一面想,一面顺着楼梯回去,不经意间偏过头,瞧见对面酒楼前熟悉的人影。
是父亲,谢兰庭敛了敛眼睫,看着谢桓同人进入对面的酒楼,穿的都是常服,看来是很熟稔的人。
她久不回来,谢明茵等的心焦,就来寻她,见长姐盯着窗外出神,轻手轻脚地凑过来:“长姐,你在看什么?”
“父亲今晚应该不会回家用饭了。”兰庭淡淡的说。
“啊,你怎么知道?”
兰庭默不作声地抬起手,指了指对面楼下。
谢明茵探头一瞧,吓出一身冷汗:“哎呀,怎么是承恩伯府和郡王府的几位世伯啊,糟了,那父亲肯定也来了。”
谢桓如果看见她们坐在这里听书吃茶,必然要生气的,谢明茵可不敢触犯父亲的威严和规矩。
“世伯?”
谢明茵连忙让人关上了窗户,心有余悸地道:“对啊,长姐你忘了,上次祖母大寿,这几位世伯就来了,与咱家是世交关系呢,小时候就常见到他们。”
谢明茵虽说年纪小,但对侯府的往来人情,心中早已滚瓜烂熟,他们这种家族交好的,自然也都是差不多身份的家族。
兰庭问道:“交情一直都很好?”
“唔,也不是啦,”谢明茵蹙眉苦思了一下,回忆道:“我记得母亲说过,祖父就去世后,父亲能顺利袭爵,全因这几位世伯鼎力相助,不过,父亲说是互惠互利,也应该帮了他们什么大忙吧。”
兰庭略微出神,谢家祖父去世,她应该是四岁,还没遇上薛珩呢,要等一年后呢。
“长姐。”谢明茵摇了摇她的衣袖,不安地说:“要不咱们还是先走吧,倘若被父亲碰上,岂不是要倒霉了。”
作为女儿正当出行,还会害怕遇见自己的父亲。
兰庭却没反应,谢明茵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长姐?”
兰庭恍然回神,摇摇头:“没事,我看日头下去一些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路过市集的时候,谢明茵让人停下了马车,雀跃道:“长姐,我以前来过这里,里面有趣的玩意儿很多,咱们去看看吧?”
抵不过谢明茵希冀的目光,兰庭点了点头,吩咐了从人停车。
两人下了马车,谢明茵起意要送她点什么,径直问道:“长姐,你有喜欢的吗?”
“喜欢什么?”
“嗯,东西啊,不然还能是人吗?”谢明茵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人我可送不起哦。”
“你还打趣我?”长姐挑了挑眉。
“不敢不敢,”谢明茵娇俏道:“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也想送点什么给长姐,可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我……”兰庭发现,她居然还真的回答不上来。
谢明茵掰着手指,善解人意地说:“想不出来也没关系,咱们去看一看,其实活物也可以啦,像鹦鹉啊,小猫小狗之类的。”
“哇,这只鸟看起来好漂亮啊,长姐你看它的羽毛,光滑无比,咱们买它吧。”
“鹦鹉?”兰庭喜欢的不知道,但是不喜欢的很清楚,譬如这种禽类。
她凉凉道:“我若是养了鹦鹉,你那只猫就不能养在信芳堂了。”
谢明茵笑嘻嘻地说:“可它还会学人说话呢,多好玩。”
噢,这可就更不好了,兰庭垂下眼皮,不予以回应。
谢明茵感到分外挫败,她难得想要送人点什么,拉长音道:“长姐,你可太冷酷啦。”
兰庭扬眉一笑,她哪里看不出来,这丫头是自己看上瘾了,听她抱怨并不觉讨厌。
若论及冷酷,她是比不上火泽的。
“啊,我想起来了,长姐你是不是喜欢花啊?”
还没等兰庭回答,她又低下眉去,疑惑道:“咦,为什么现在看不见给信芳堂送花的人了。”
“因为花坊已经不开门了,”兰庭随口道,看见外面卖碗糕的,说:“碧釉,你去买两份碗糕回来。”
谢明茵听了有点懵。
不开门了?她似乎记得那家花坊,就是长姐才进府不久新开的,现在又这么快关掉了。
这个时间段太微妙了。
她看着长姐干净白皙的侧脸,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长姐进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外面写信。
然后,不出所料地失败了。
再然后,就有了那个新开的花坊,每旬会进府来送花。
原来如此……她怎么早没想到呢。
接过丫鬟买回来的碗糕,谢明茵有些讪讪的。
兰庭没有察觉,自顾自地问道:“长兄是不是要从国子监结束课业了?”
谢疏安他们在国子监的坐堂课业结束后,就可以按照朝廷的指派,到各处的衙门进行历练,跟随当值的官员进行政务上的修习。
当然,这也要最后进行考核的,至少也要数月,一般是长达一年左右吧。
谢明茵点了点头:“嗯,是啊,长兄去国子监还蛮早的。”
谢疏安在读书一事上,挺有天分的,这也是谢桓器重他的原因。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也该备件薄礼与他。”兰庭逛了一会,
“就这个吧,帮我包起来。”
谢明茵转目一看,竟然是一块老坑眉纹卧鹿的歙砚,兰庭想着让人如何打包好,就见她惊呼一声。
“怎么了?”
谢明茵笑道:“没怎么,就是长姐你也太大方了,这么好的砚台。”尤其是,长兄和长姐的关系,也差的不是一般。
“说的也是,那就换一块吧。”
谢明茵眼睁睁的,看着兰庭让掌柜的将这块贵重的歙砚换掉了,哑然无言,她就随口说一句,长姐还真是听劝啊。
谢明茵想,自己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长姐也是一片好心:“长、长姐,也不至于的。”
嗯……她不是故意的。
兰庭指尖掠过砚台边沿,淡笑道:“主要细细一想,的确是不值得破费这么多。”
谢明茵忙不失迭转移了话题:“长姐,方才茶楼的那人,是不是对你有意啊?”
秦怀龄对她?兰庭骤然笑了,莞尔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没有别的人会喜欢我。”
秦怀龄心高气傲,要喜欢也该和谢疏安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