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我(1 / 2)

“父亲您找我?”谢兰庭进入书房后,就看见父亲负手站在窗前。

“薛大都督就是抚养你的人,你为何之前一直不说?”谢侯爷不虞的责问道。

兰庭无意纠缠这些,不过谢桓的反应,她也能够预料到,不咸不淡道:“父亲慎言,大都督府的一切皆是机密,在都督到盛京之前,未经允许,不得泄露。”

“你……”谢桓转念也想到了,顿觉无力反驳,他原本想先震慑住谢兰庭的,这下却不好办了。

“今天,你就是故意要看谢家笑话的是吗?”

“父亲此言差矣,女儿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兰庭莞尔一笑,宛然道:“况且,难道只因我是您的女儿,就要告知您我所有的过往吗,您也不想听对不对。”

兰庭望着他的目光,像是清晨的露珠,清亮亮的,泛着凉意。

谢桓深吸了一口气,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她现在是谢氏女,但从前不是,也就与侯府无关。

他第一次正视这个女儿,之前只觉她锱铢必较,上不得台面,可是,仅仅半晌,一切的想法都被颠覆。

“父亲你很清楚,如果我说了,您待我又会是另一番态度了吧。”

她一点也不畏惧谢桓,毕竟她也是跟着薛珩,一路腥风血雨出来的。

谢桓被她噎住了,哑口无言,如果知道是薛大都督,他怎么还会用之前轻视的态度来对待谢兰庭。

她就是要看看,他们还能如何待她。

“不要岔开话,”谢桓拧紧了眉头:“夏妈妈去接你的时候,你明明是在草屋蓬间,这是何缘故?”

谢桓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的模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不想,他得到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回答。

谢兰庭忽地绽出笑颜,宛若春风拂面:“当然是为了救谢疏霖和谢如意的命了,不然,您以为我愿意在那个破房子里养伤吗。”谢兰庭说的理所当然。

谢桓面色愈发青白不定:“你说什么,你怎么会救过他们,他们又为何不曾说过?”一句追一句的问话,实则谢桓已经信了她的话。

兰庭怡然自若,丝毫不见慌乱,眨了眨眼无辜道:“难道,他们没告诉过您,去池家遇到山匪时,是我出手救了他们吗?”

谢桓再欲质问,却陡然哑声无语,到了现在,谢兰庭已经没有说谎的必要了。

为了逞强,而隐瞒这种事,谢疏霖还真做的出来。

谢桓忽而有些无力,右手牢牢地扶着桌子,颤声道:“你一直都没有说过,这总该与大都督无关了吧?”

“对呀,”谢兰庭点了点头,振振有词:“我也在想,为何父亲从不问我的过去,以及养父母呢。”

谢侯爷被她这话一噎,谢兰庭当初在那种地方出现,不用想,一定是些贫困农家。

后来下人说,只有谢兰庭一人独居,他们自然也就觉得,是谢兰庭的养父母死了。

其实,兰庭是有几次说起过去的,可是连氏怕有了线索之后,碍于情理,谢如意不得不离开,既然谢兰庭当时身边没有人,就当成是死了,不要再追究。

连氏更怕的是,知道谢兰庭当初过得太惨,她会更加愧疚难过,舍不得谢如意离开,畏惧愧疚的情绪,这两种逃避情绪交织在一起。

即使谢兰庭几次想要说起自己的身份,也都被连氏无情的打断。

谢兰庭委实是不太在乎谢侯爷的看法了,倒不是因为薛珩,而是经过上次的事情后,她觉得自己的这位亲生父亲,也是个心狠手辣、人尽其用的角色,没有什么血脉亲情。

谢如意他们成了现如今的模样,他们的父亲,可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谢桓想的很简单,但又有点复杂。

当时,薛珩既然能轻易把谢兰庭扔在山村,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视她。

今日来了庆安侯府,看似是给谢兰庭撑腰,是不是另有图谋,也都不好说。

他还能为了一个谢兰庭,和堂堂侯府翻脸不成,定是谢兰庭自己在狐假虎威罢了。

“父亲,若是没有薛大都督来,您要怎样,才肯对女儿消除偏见?”

“除非你能做到比如意更好。”谢桓对她一直没什么很在意的,今日虽然震惊薛珩的目的,但依旧是内含偏见。

“父亲,我不会做的比她更好。”

谢桓这才抬眼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你还有自知之明。”

“所以,这么好的亲事,您还是送最宠爱的女儿去才对。”兰庭说话带刺,一贯的不好听。

谢桓铁青着脸道:“你就没有想过,你如今的名声,已经是无人可嫁。”

薛珩如今的身份,的确能够照拂她,但在外人看来,跟着一个毫无关系的男子长大的女儿家,又怎么会是清白的。

除了让她与谢如意来个移花接木,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见她挺直了脊背,将轻轻茶杯放下,坦然道:“嫁不出去,总比去尚家送死强。”

谢桓手中的茶碗陡然一颠,目露精光瞧向眼前的少女:“你知道尚家的内情?”

“当然知道。”外面传来一道清越的嗓音,来者正是薛珩。

谢侯爷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人,谁能想到,前脚他才被不孝的亲生女儿忤逆,薛珩后脚就坐在他的眼前。

谢兰庭退了一步,与龙骧虎视的青年并肩而立,被薛珩示意了一眼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谢桓想叫住的机会都没有。

薛珩继续道:“不就是侯爷您想要让兰庭嫁去尚家送死吗?”

眼前人和谢兰庭,如出一辙的神情口吻,似笑非笑,漫不经心,令谢侯爷更是心中不快,隐忍不语。

薛珩本无意与谢桓有所为难,只是又想到谢兰庭,心有挂怀,倒不如他亲自登门,来说说清楚。

“据我所知,这门婚事原本是谢二小姐的,就不要相让了,兰庭不是夺人所爱的孩子。”

谢桓悻悻道:“大都督怎可这般说,且不说兰庭是我的女儿,而且尚家的亲事,本就该是兰庭的。”

他脸上强笑,腮帮子酸疼,心中叫苦不迭,当时他哪里知道,谢兰庭是都督府的养女。

两个女儿,谢兰庭的价值必然没有谢如意大,是个人都会选择牺牲前者。

这里没有其他人,薛珩就更没有给他留面子的必要了,支颐轻笑道:“侯爷这是真的没听懂我的意思,还是有其他的苦衷呢?”

这样的事情不是个例,前朝也有,为了保护家族的名誉,又不能被牵连,与罪臣之家定亲的女儿,一般都会是早夭闺中的结局。

朝野之中,薛珩说不上是一手遮天,但能打压一个已经日渐没落的侯府,绝对不成什么问题。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福祸相依?

他都有搞不清,到底自己是不是谢兰庭的父亲了,谢桓嘴角微微抽动:“我看这中间是有什么误会,兰庭这孩子,一向比较耿直的,她的妹妹们年纪小,说话也不会想太多,受点委屈也可能是有的。”

侯爷自己倒是很委屈,有这么个忤逆不孝的女儿也就罢了,后面还有一个这样的靠山来找麻烦。

谢兰庭受什么委屈了,他们明明都被绝地反杀了。

薛珩本也不是为了朝堂之事,只当是论家常,不用身份压人,若不是碍于这是兰庭的生父,他一早就将她带回都督府了,何至于在这里受委屈。

他松了口道:“侯爷此言,我也有所考虑,毕竟兰庭才回了侯府,与府中小姐并非一起长大,她若是不懂事,烦请侯爷您多担待。”

谢侯爷听得牙根发酸,这都是什么话,这到底是谁家的女儿,敢情谢兰庭来侯府是做客的吗,还要多担待。

还没等谢桓松一口气,薛珩下一句就又逼了上来:“侯爷对兰庭在意一些,当年她在外面跟着我也没少受苦,她是很愿意亲近侯爷夫妇的,有些事情,不是蕉鹿自欺就能过去的。”

说他自欺欺人?能在朝堂上混的如鱼得水的,谁还不是道貌岸然的货色。

怎么偏偏好的,都让他占了去,一个毛头小儿,也敢同他叫板,如今是在危难之际。

若是放在当初的庆安侯府,哪会有薛珩这种人的出头之日。

谢侯爷不急不慢的饮了口茶,故作沉吟半晌:“既然都督如此担忧兰庭,不如让兰庭认都督为义父。”

薛珩眉眼蕴了薄怒,眯了眯眼睛,眸光清寒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他自然没想到,误以为是谢桓在挑衅他,嘲讽他多管闲事。

谢桓确有讽他之意,但不是薛珩以为的意思,而是怀疑他与谢兰庭二人之间的关系。

“大都督别见怪,我也是为了小女的名声着想。”谢桓说的冠冕堂皇,实则观察着薛珩的神情变化。

薛珩察觉出了他别有深意,冷然不语,心中却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丝丝缕缕地缠了上来。

薛珩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谢兰庭正拈着一节细竹枝,在看院中水缸养的睡莲,他缓缓走到她身边:“好看吗?”

兰庭头也不回,浓密的乌发垂在颈侧,逗弄着水里摇曳的鱼儿,点了点头:“挺雅致的。”

薛珩笑着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你若是喜欢,在都督府也可养的。”

他捡到她的时候,正是落了难的节骨眼,一身萧索的,带着她风里来,雨里去。

得知兰庭是侯门贵女时,只觉得人间荒唐,久久不能回神。

要知道,当年他捡到谢兰庭的时候,还是在西北寒苦的北口镇,本来以为是谁家养不起而丢弃的。

同时又欣慰不已,起码兰庭无需像他,已经是孑然一身。

薛珩甚至在想,是不是不该打扰她在侯府的生活。

可惜,她在这里并不好。

兰庭划了划水,眼看着鱼儿惊惶地游开,才撇了竹枝,信口问道:“和父亲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薛珩下颌稍抬,目光如水地掠过她的眼眉,清淡地说:“你父亲说让我收你为义女。”

“义女?”兰庭嘴角牵起的笑靥瞬间凝固,匪夷所思地转头看向谢桓的书房,冷笑了一下:“真不愧是这么多年的侯爷,打得好算盘。”

谢桓傍上薛珩,舍不得撒手,连这种法子,也亏他能想的出来。

等他们出来时,薛珩与谢兰庭相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侯府。

“怎么会这样?”谢如意怔怔的失了神,清香弥漫的花朵变得冷意袭人,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村野丫头吗,二哥哥一直都是这么跟她说的,爹娘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忽然想起,谢兰庭每次想要说起,她以前在外面的经历时,娘亲都态度强硬地打断了。

二哥哥说,是怕她听见谢兰庭在外面过得苦,会内心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