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忙要告退, 皇上手摁上她肩, 示意她坐在榻上,放下岳儿, 说一声你们等等, 起身迎了出去,沉声说有请。
青衣翠冠雍容华贵,身段高挑骨肉均匀,面庞精致长眉秀眼, 嘉肃皇后姗姗走进,顿住脚步凝眸看向皇上。
皇上拱手为礼:“见过皇嫂。”
嘉肃皇后摇头:“多年不见, 表兄竟与我这般客气。”
“皇嫂请坐。”皇上正面坐了,比手说道。
嘉肃皇后含笑坐下, 大力恭敬奉了茶, 嘉肃皇后惊讶看着他:“这不是大力吗?”
大力跪下说道:“小人大力叩见嘉肃皇后。”
“快快免礼。”嘉肃皇后忙道,“冯保跟我说你患了疫病, 送你到安乐堂养病去了,看来是大好了?”
“说来话长。”大力磕头道,“小人多谢嘉肃皇后关怀。”
嘉肃皇后还要说话,皇上摆摆手说声下去吧, 大力忙起身退下出去。
“表兄还是那样冷峻。”嘉肃皇后捧起茶盏,抿一口茶说道,“穆宗皇帝崩后, 我万念俱灰大病一场, 丧礼上也不曾得见, 如今虽好了,也得有意避嫌,论理说我不该来。”
“那皇嫂为何前来?”皇上问道。
“皇上别急着问话,好不容易见着了,且容我一样一样说。”她带着些嗔意,“姑母在永慈庵落发之事,父亲大发雷霆,说是要带着督察院众位御史与皇上理论,被我拦住了,我派人去了趟洛阳向贤妃问话,已知来龙去脉,孝静贞皇后死得冤,皇上能饶姑母一命,已是念着母子之情。姑母一生争强好胜贪图权势,如今常伴佛前,若能求得清净,倒也是她晚年的福分。”
皇上微有动容,嘉肃皇后觑着她:“怎么?难不成皇上以为我会找你兴师问罪?”
皇上说是。
“表兄小瞧我了。”嘉肃皇后说道,“我来呢,是听说了建昌才府千金的事,皇上准备怎么做?”
“朕左右为难。”皇上实话实说,“只好磋磨一下才昭,逼他让步。”
“才昭当年科举高中后,留在督察院任主簿,其时我父亲为左佥都御史,他数次登门拜访,父亲懒得理会,他费尽周折让人给我捎话,言说自己的弟弟与昌王府世子乃是至交,我一听他是荣公子的兄长,念着表兄的情面,向父亲举荐了他,他自己也争气,写得一手好文章,又不怕得罪人,如今官至四品,也算得上仕途顺利。他一直感念我的举荐之情,我说话他还肯听,穆宗皇帝在时,他风闻言事,几次都是我出面劝说,才化解了危机。听说他妹妹的事后,我特意赶往垂拱殿,在殿前一番苦劝,他总算肯让一步,他说其妹可以不封后,但至少要是贵妃,以后有了子嗣,再晋封为后。”嘉肃皇后娓娓说道。
皇上默然。
“有些话不能在殿前说,我也无可奈何了,只能先让他回去,省得血流满面闹得难看,回头让父亲再加以劝说澄清厉害,许是还能让步。”嘉肃皇后轻声叹息着,抿几口茶摇头道,“这一番苦劝,累得我唇干舌燥。”
“多谢皇嫂。”皇上说道。
“皇上既谢我,我再多一句嘴。”嘉肃皇后问道,“皇上不进后宫,也不见二妃,我明白皇上为了什么,可是时日久了,那二位定要不依不饶,还是尽早想好对策才是。”
皇上点点头,眉头微皱。
“你既嫌烦,我也不多说了。”嘉肃皇后站起身,“贵妃进宫后,想来后宫又是另一番光景。”
皇上也站起身:“皇嫂慢走。”
她点点头,微笑向外。
目送她出了殿门,皇上伸个懒腰,回头唤一声:“都出来吧。”
岳儿蹦蹦跳跳走了出来,皇上看向小人儿身后:“你娘呢?”
“我娘发呆呢。”岳儿笑着爬到了龙榻上左瞧右看。
风荷跑出来一把抱起岳儿:“皇上别太纵着他了。”
皇上嗯一声:“在里面想什么呢?”
“刚刚看到了真正的绝世美人,不由呆住了。”风荷笑道。
这回皇上没有否认,风荷在心里冷哼一声。
“你不是好奇吗?在殿里四处瞧瞧。”皇上看着她轻笑
突听有人唤一声表兄,嘉肃皇后去而复返,微蹙着眉头道:“指环掉了。”
“你小时候就有这习惯,边说话边转指环。”皇上看她一眼,走到她刚刚坐过的椅子处寻找。
嘉肃皇后刚要说话,一眼看见了岳儿,呀一声问道:“难不成这就是岳儿?”
说着话疾步到了岳儿面前,弯下腰看着他:“我是岳儿的表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