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偏殿, 林夫人和闻樱也来了, 风荷带着羽雁过去,为她们互相引见。
羽雁给林夫人行了万福礼, 林夫人拉着她手笑道:“早就听风荷提起过你, 得空到家里来,大娘给你做好吃的。”
“多谢大娘。”羽雁笑着看向闻樱,对风荷笑道,“呀, 你妹妹比你还要好看。”
“我妹妹是小美人儿,没跟你提过吗?”风荷看着妹妹骄傲得笑。
闻樱看着羽雁:“你可是姓章吗?”
“没错, 我姓章。”羽雁笑着伸手摸她脸蛋。
闻樱扭脸躲开,瞪着她大声问道:“你不是和荣公子成亲了吗?”
“都是谣传。”羽雁呀了一声, 躲在风荷身后探出头, “怎么要吃人似的?”
闻樱拉着风荷到了角落里,低声问道:“阿姊, 她与荣公子,是怎么回事?”
风荷指指热闹笑谈的人,“今日桃夭回门,忙过今日再与你细说。”
“就是说, 荣公子如今孑然一身吗?”闻樱揪着她不放。
风荷低了头:“他一直是一个人。”
“阿姊可要回到建昌去吗?”闻樱盯着她。
风荷刚要说话,桃夭过来了,笑问道:“姊妹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说什么。”闻樱冲桃夭笑笑, 转身离开了。
“闻樱十几了?”桃夭看着她背影笑问道。
“十七。”风荷看着妹妹过去找岳儿玩耍, 笑说道, “跟孩子似的,最喜欢跟岳儿玩耍。”
桃夭笑道:“十七该说亲了,内禁卫里面好多俊小伙儿,我给留意着。”
“交给你了。”风荷笑着挽起她手。
“我也要给你留意着,我想问问。”桃夭压低了声音,“羽雁与荣公子怎么一回事?你和皇上又是……”
“行了。”风荷挽住她,“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咱们高高兴兴的,其他事回头再说。”
热热闹闹的一日过去,时令进入二月。
二月二过后的大朝会上,新帝与内阁因年号起了争议,双方各不相让。
早在登基大典之后,内阁拟了四个年号,霍大将军与徐相最属意的是承乾二字,新帝却说四个都不妥。
两相争执,嘉肃皇后的态度十分重要。
徐相为此事特意到延福宫求见,并细呈其意:“仁宗皇帝年号乾宁,承乾乃是继嗣之意,皇上却执意要用永昌,永昌则是继统之意了。”
“继嗣与继统,不都是他做皇帝吗?”嘉肃皇后剪着花盆中的红梅,淡淡说道。
“往长远里说,新皇千秋之后,其子嗣可以过继给穆宗皇帝,穆宗皇帝一脉不至断绝。”徐相看着嘉肃皇后高挑的侧影,心中感叹妇人头发长见识短。
“哪位子嗣过继给穆宗皇帝呢?”嘉肃皇后手中剪子停下,精致的面庞上带着微笑,微扬了长眉看向他,“是霍大将军的外孙,还是徐相的曾外孙?”
徐相心中一惊,倒是小瞧了她。
“你们无非是想给皇帝一个下马威。”嘉肃皇后说了半句话,沉默着将几枝红梅修建得错落有致,疏密相形,又拿过一架白纱插屏,放在花盆之后,但见白雪红梅,俨然是妙手绘制成的丹青,却又与画不同,梅香清幽花瓣微颤,别致灵动。
她歪头端详着,轻轻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徐相入内阁时,乃是最年轻的大学士,以实干得到仁宗皇帝青睐,短短几年高居首辅,如今居高位日久,竟也务虚了?”
徐相有些不悦,她轻笑道:“徐相不高兴了?因年号与皇帝相争,可不就是务虚吗?承乾还是永昌,有什么分别?”
“嘉肃皇后的意思,是偏向永昌吗?”徐相硬声道。
“若是给下马威,怎么会轻易换了内禁卫统领?”她坐下来,缓声问道。
“内禁卫属霍大将军管辖,原来的李统领本是霍大将军的人,穆宗皇帝驾崩前却将他挡在寝宫外,以致定了大局,霍大将军深恨,新帝登基之后,头一件事就是跟新帝建言撤换内禁卫统领,新帝痛快答应了。早朝宣旨的时候,霍大将军定好的内侄赵启,变成了良霄,霍大将军惊问良霄是何人?皇帝说是朕在王府时的仪卫司指挥使,霍大将军就说小小指挥使,怎么能做内禁卫统领,皇帝怒斥道,内禁卫统领是护卫朕还是护卫你?朕提拔内禁卫统领,需要你来置喙吗?霍大将军当着文武百官,也不能说自己提前定了人,被皇帝给改了,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说到霍大将军吃瘪,徐相娓娓道来,面色变得轻快,甚至不自觉带了些笑意。
“好一出偷梁换柱。”嘉肃皇后掩唇轻笑着,又问道,“听说良统领的婚礼十分热闹?”
徐相摇头道:“区区婢女,闹那么大阵势,收买人心罢了。”
“徐相饱读诗书,难不成以为收买人心不重要吗?”她正色看着他。
“这个。”徐相轻咳一声,“臣以为……”
“年号之事,本宫向着皇帝。”嘉肃皇后摆摆手,“本宫乏了,徐相告退吧。”
徐相告退,她歪着养一会儿神,唤一声韩姑姑。
一位中年妇人走了进来,青灰色衣裙,发间簪一对木钗,圆白的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来到面前恭敬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我可帮他两次了。”嘉肃皇后翘起两根手指,看着指尖上的丹蔻轻笑。
韩姑姑笑道:“若不是娘娘说话,这会儿还在洛阳行宫僵着呢。”
“我念着小时候的情分,可惜他给忘了。”嘉肃皇后手支了颐,轻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