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日有好消息传来, 朝中文武重臣浩浩荡荡离京来到洛阳。
腊月初八, 新帝在洛阳行宫即位。
次日,新帝起驾进京, 一应人员跟从。
进京后, 赵岳以大皇子之尊,赐居庆宁宫。
侍奉岳儿的都是王府里带来的人,又有风荷一心操持,他的居所与建昌王府的院子里一般, 依旧平静安然。
庆宁宫与皇宫仅一墙之隔,腊月二十三新帝登基大典, 风荷隔着高高的宫墙,想象着他衮服玉带, 头戴十二旒冠冕, 端坐在髹金雕龙御座上,接受文武百官拜见的尊贵模样。
隔墙上有角门可通行, 但戒备森严,非诏不得入。
那个雪夜之后,想见不得见,远远看他一眼似乎都成了奢望。
登基大典之后, 新帝颁布一系列册封诏书。
追封薨逝的昌献王妃为孝静贞皇后,遗骨迁葬皇陵。
王太妃晋封为皇太后,但太后尊崇佛教笃信佛法, 执意要在洛阳永慈庵削发为尼, 抛下皇太后的尊荣, 余生长伴古佛青灯,为天下苍生祈福,可堪为后妃表率。
康夫人为在太后身旁孝敬,自愿带发修行,册封为贤妃。
行宫中被刺杀的梅夫人追封为梅妃,遵她遗愿葬在永慈庵旁山坡上。
消息传到庆宁宫,桃夭气得嚷了起来:“贤妃?她哪里贤了?提到她我就生气。”又呸一声说道,“还有那位光头太后,那死了的毒妇梅氏,她们凭什么晋封?将她们扔在永慈庵自生自灭才合我意。”
风荷忙道:“不过是空有的头衔,跟自生自灭有什么两样?你呀,别再提起她们才对,省得给自己添堵。”
“我都快气死了,你帮我想想,皇上为何要给她们晋封?”桃夭愤愤然捶着胸口。
“太妃和康梅二位夫人,离开王府跟着队伍赴京而来,到了洛阳再不见人影,她们哪里去了?为何没有进宫?皇上总得给天下臣民一个交待。”风荷耐心跟她解释。
桃夭扑闪着眼,琢磨半晌说道:“进京这些日子以来,我瞧着这宫廷里比王府复杂千万倍,风荷,你就忘了皇上,打消进宫做娘娘的念头吧。”
风荷吓一跳:“你说什么?”
“那夜里在侯府,你跟他纠纠缠缠的,我躲在廊柱后,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桃夭索性坦白。
风荷惊得瞪大了眼,气愤看着她,桃夭扭脸避开她质问的目光,嘟囔道:“我本来不敢,可王爷总找你说话,长生姐姐又总说他喜欢你,岳儿又撺掇我,我才壮起胆子偷听偷看,若不是岳儿掩护,说不定早就没命了。”
风荷想着那夜里的情形,红着脸低了头,桃夭叹口气:“你不跟我说就罢了,良霄什么都知道,竟然也没提起过,那天夜里我跑去骂他,他说事关王爷,他不能乱说,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没良心的。”桃夭翻个白眼恨恨骂着良霄,奇怪看向风荷。
她扭着衣带通红着脸,是从未见过的羞怯模样。
急得一把抓住她手苦口婆心说道:“你与王爷荣公子三个人之间的事,我想不明白,我也不想去明白,如今荣公子已经成亲,王爷成了皇上,他既喜欢你,怎么不让你进宫为妃为嫔,而是将你扔在这庆宁宫不闻不问?京中不乏青年才俊,我帮我寻觅一个情投意合的,你把皇上忘了。”
“忘不了,怎么能忘得了?”风荷轻声说道。
“你能忘了尹公子,能忘了荣公子,就能忘了他。”桃夭摇着她手,“用力去忘。”
看她不说话,桃夭急得直跺脚,甩开她手在地下转圈。
风荷忙稳住心神过去陪着笑脸哄她:“先不提这些,咱们好好准备,热热闹闹过年。”
平静无波到了除夕,早膳后桃夭又焦灼上了:“今日是除夕,王爷,不,皇上怎么也得见一见岳儿吧?”
风荷看看埋头玩耍的小人儿,小人儿昨夜里睡觉前跟她说:“娘,岳儿想父王了。”
“皇上刚登基,太过繁忙,等得了空就会召见岳儿。”风荷忙对他说道。
“不是皇上,是父王。”岳儿说道。
风荷握住他小手:“娘没听明白。”
“父王抱着岳儿举高高,父王陪岳儿玩耍,父王不会唱歌,父王给岳儿读书。”岳儿看着她,“登基大典的时候,岳儿离皇上很远,岳儿一直看着皇上,可皇上只看了岳儿一眼,皇上很可怕,他不是父王。”
风荷揉揉他头发:“登基大典场面大,人太多,皇上顾不过来,等到私下里见岳儿的时候,皇上还是岳儿喜欢的那个父王。”
沉吟着小声对桃夭道:“皇上初登基,穆宗皇帝还在丧期,不一定能得空。”
“再不得空也是除夕,皇上就不过年吗?岳儿身边就剩皇上一个亲人了,皇上不关心他,谁来关心?”桃夭愤愤然。
风荷瞪她一眼看向岳儿,小人儿依然在专注玩耍,忙大声说道:“怎么会不关心?只是皇上刚登基,日理万机的,今日就算皇上不能见岳儿,总会派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