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到天色将晚,王爷跟前四位书童,山川江河挨个上来问她,风荷依然是那句话:“奴婢不知那儿错了,还请王爷明示。”
直到良霄给桃夭传话,桃夭带着岳儿来文昌阁找娘,王爷方肯放人。
风荷在书房外求见,王爷隔窗说道:“你的事,本王不管。”
心灰意冷跌坐在地,桃夭忙跑过来扶她,两腿酸麻着站不起来。
良霄找来两位小太监,用肩舆将她抬了回去。
桃夭正教着岳儿替风荷到王爷面前求情的时候,羽雁进来了。
坐在风荷床前歉然看着她:“初二那日从才府回来,随口说一句在听雨轩遇见了你,王爷就沉了脸,王爷对荣公子护得紧,是不是责怪你扰了他?”
风荷这才明白,王爷曾命她不许再招惹荣公子,可初二那日她去府衙给荣公子拜年,将王爷的命令抛在了脑后。
这之前良霄查探她的底细,知道了她们家的风波,自然会禀报王爷,是以王爷知道母亲住在碧涛庵,也知道此事乃是荣公子出手相助。
所以王爷问她是否知错。
既知道了其中缘由,风荷想着,伺机跟王爷解释清楚,父母亲的事,他可会管吗?
岳儿拿到小钢刀后,每日前往文昌阁前庭院中,跟着良霄舞刀弄剑,风荷每回都和桃夭一起作陪,总能见着王爷,可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寻不到张口的时机。
十四夜里,王爷遵守承诺,带着岳儿到后山放孔明灯,十五都忙着闹元宵,校场内敲锣打鼓舞狮子,夜里放烟火到半夜才散。
十六早起就觉头疼,两手摁着太阳穴,想到母亲和妹妹在碧涛庵冷冷清清,心中焦躁,更觉头疼得厉害。
桃夭忙打发康冬去良医所请郎中,郎中没来,石榴来了,笑说道:“羽雁夫人请风荷姑娘过去喝酒呢。”
桃夭忙说她头疼得厉害,石榴笑道:“王爷也在,羽雁夫人说,王爷今日高兴,风荷姑娘应该能说上话。”
风荷一跃而起:“我这就洗漱换衣,且等一小会儿。”
跟着石榴出门的时候,桃夭忙打发安秋跟着,又嘱咐道:“出去找两名小太监护送。”
风荷笑她草木皆兵,石榴抿着唇笑。
石榴陪着她到了寝殿,站在石阶下笑道:“我们不敢上去,风荷姐姐自己上去吧。”
抬步上了石阶,殿外无人守着,风荷站在门外自己禀报,刚说一声奴婢,里面有人沉声命令,进来。
推开门迈过门槛走进去,这里跟太妃的上房不同,太妃的上房奢华富丽,这里的陈设则简洁典雅,想来是王妃在时的布置。
王爷盘膝坐在窗下卧榻之上,衣袍发皱长发凌乱,脚边滚落着好几个空酒坛,听到门响看了过来,瞧见她有些诧异,敛了眼眸问道:“怎么是你?”
他的声音沉闷疲惫,风荷忙道,“羽雁夫人让奴婢来的。”扫视四周不见羽雁人影,趋前几步问道,“王爷可要喝些醒酒汤?或者吃些粥?”
“都不用。”王爷冲她招手,“过来。”
看她迟疑不动,冷笑着起身下榻,风一般疾步来到她面前,闪电一般伸出手,紧紧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寒潭一般的眸光笼罩着她,唇角浮起讥讽的笑意:“醒酒汤?粥?这种时候过来侍奉,该怎么做,需要本王教你吗?”
他的声音沙哑目光灼热,像久饿的猎豹盯着利爪中的羔羊,令人生畏。
风荷躲避着他的目光,心念急转间大声说道:“奴婢不是来侍奉的,奴婢是来跟王爷认错的,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相扰才荣公子。”
听到才荣的名字,他眼眸中异样的火光黯淡下去,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后退着坐回榻上看着她,搁下手中酒坛问道:“你怎么错了?”
风荷忙跪下道:“奴婢的家事,是荣公子听说后出手相助,奴婢初二前往听雨轩相见,是为了向他致谢,奴婢记着王爷的命令,父母亲和离之事,不敢再烦扰荣公子,只敢求王爷为奴婢做主。”
“你父母什么?”他不置信看着她。
风荷简短说过家中的鸡飞狗跳,磕头道:“奴婢想让父母亲和离,奴婢的母亲也是此意,可父亲是府衙里负责户房的经承,只怕颇多周折,还请王爷能够成全。”
“和离之后呢?”他问道。
“奴婢在王府当差攒了一些银子,再跟桃夭借一些,买一所小院让母亲与妹妹栖身。”
“若是王府的差事没了呢?如何为生?”
“家中的房契地契在奴婢这儿,十亩良田本是母亲陪嫁,得从父亲那儿要回来,给母亲安身立命之用。”
“房子是谁的?”
“拿了房契后,才知道房子是父亲所买。不过还有两位姨娘的卖身契在舅父手上,就拿卖身契换地契,拿回田地后,再把房契还给他。”
王爷嗯了一声,此时眸色已变得清明,指指炕几对面说道:“坐吧。”
风荷起身坐下,却只敢坐了榻沿,王爷将酒坛推了过来:“倒酒。”
“王爷肯为奴婢做主吗?”风荷小心翼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