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不知何为女史,不过,每年三十六两银子的俸禄,让她心中一亮。
父亲为不入流的小吏,年俸三十一两五钱,禄米三十一斛五斗,一家人即可衣食无忧,若自己每年能有三十六两俸银,五年近二百两,到时候孝敬母亲买房置地添置衣饰,都随自己的意。
常言说人穷志短,手里有了白花花的银子,任何时候,在任何人面前都可挺直腰杆。
李姑姑看她默然不语,曲夫人似乎任凭女儿做主,再看惠姨娘虎视眈眈,笑着起身道:“我想到后花园走走,还请曲姑娘带路。”
风荷忙跟着起身比手:“李姑姑请。”
进了后花园站在紫藤架下,李姑姑笑道:“三十六两年俸是少了点,不过姑娘进府后日常起居的开销,都是王府承担,每月净得三两银子,再有逢年过节的,王太妃少不了赏赐,差事做好了,一年下来的赏赐比俸禄还多。到时候啊,姑娘用手里的银子,给自己办一笔丰厚的嫁妆,将来不论嫁到谁家,都得当菩萨一样供着。”
风荷心里突突得跳,俸禄加上赏赐,那我赚的银子会比父亲还多?想着便问:“这薪俸是按年发放呢?还是按月?”
“自然是按月。”李姑姑笑道,“风荷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进王府后,算是奴婢吗?”风荷又问。
“那自然不是。风荷姑娘是世子的女史,怎么能是奴婢?”李姑姑笑眯眯得。
风荷一颗心跳得突突的,压抑着马上就答应的冲动,沉吟说道:“事情来得突然,李姑姑且容我想想。”
“行啊。”李姑姑看她松动,忙道,“姑娘何时能给我个准话?”
“三日吧。”她说得镇静,心中却忐忑,三日后小世子会不会不认我了?若不认我,这差事岂不是就飞了?
“行啊。三日后我再来。”李姑姑笑道:“我看曲姑娘十分喜爱世子,为着世子也要应下才是。”
送走李姑姑一行,风荷立在院门外,看眼前人来人往,想起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回到房中收拾着衣物,几已下定决心的时候,巧珍匆匆跑了进来:“姑娘,媒婆上门了,来为才府二公子说亲。”
风荷手中书籍啪一声掉落在地,才荣?荣公子?昨日他分明很冷淡,今日为何差媒婆上门?
未到堂屋门外,母亲迎面而来。
“才府来的人呢?”风荷诧异问道。
曲夫人淡淡得:“我给打发走了。”
“娘怎么不问问我?”风荷有些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就该问问你了?”曲夫人瞟她一眼。
风荷拉着母亲来到僻静处,母女二人在花荫下石凳上坐了,风荷认真看着母亲:“娘不是盼着我觅得良婿吗?怎么将才府的人打发走了?”
“建昌府的人都知道,才二公子生来有疾,娘不能让你嫁过去守活寡。”曲夫人手指戳戳她额头,“我还奇怪呢,怎么就突然改口答应去府衙赴花宴,还打扮得那样夺目,原来是冲着才二公子去的。”
“才二公子才华横溢,我对他仰慕已久,娘……”
“住口。”曲夫人打断她的话,“你又不缺胳膊少腿,才府门第再高,我们也不稀罕。”
风荷笑道:“他很好啊,那么端然坐着的时候,一眼看上去跟别的男人没什么两样,不,比寻常男人好看得多,令人赏心悦目。”
“你不懂。”曲夫人摇头,“或者说你是假装不懂,你是为了尚之,对不对?”
“不是。”风荷笑笑,“我说过了,是对天底下所有男人失望,从荣公子的书画诗词来看,我要能嫁给他,一来算是嫁人了,我有了夫婿,二来,我与他应该能相处得来,即便不像夫妻,也能像友人。再说了,才府门第高,我以后能给母亲撑腰啊。”
“我好好的,不用你撑腰,过好自己的就是。”母亲抬手捋一下她的鬓发,“实在不愿,娘也不逼你,你慢慢选,直到你满意。”
风荷身子一歪靠在母亲肩头,悄悄吸一下鼻子,顽笑一般试探道:“娘,要不,我去王府吧?有银子赚,也不耽误嫁人。说不定在王府能结识更好的男人呢?”
不曾想母亲说道:“去吧,去王府靠自己赚银子,又是从七品女官,比你爹品阶高,好过被街坊四邻议论,娘也想过了,若是我能回到二十年前,宁愿去王府,也不愿嫁人。”
“可是,去了王府就不能陪着娘亲了。”风荷紧靠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