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站起身,才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
“先生,您没事吧?”服务员彬彬有礼上前。
他只淡然颔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浅:“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这……”服务员迟疑了片刻,“马路对面,好像有人掉下来了。”
只是有人掉下来了。
他突然便冷静了下来,点点头,拿出两张钞票放在桌上,矜贵起身。
外面围观的人更多了。
他缓缓上前,也许因为他的脸色、也许因为他的穿着、也许有人认出了他,不少人让开了位子,让他得以轻松瞧见中间那人。
细雨中,她的衣裳很熟悉,半边脸安好无损,半边脸躺在血泊里看不清原样。
她流了好多血啊,和着雨水,染红了一大片。
“中午十二点,遇见咖啡馆门口,你送送她吧。”
昨晚,楚然是这样说的,笑的花枝招展。
他上前,挡住了那些人的视线,仍旧沉默,仍旧面无表情,望着女人可怖的神色,竟觉得……看那些五官周全的人不顺眼起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好像曾经发生过一般,或者说……应该早就发生过……
好久,他慢慢道:“我来了,送送你。”
……
季笙得到楚然死讯的时候,正在别墅门口,今日他穿的格外正式,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严谨肃穆的神色,九百九十九朵白玫瑰,和……
一枚戒指。
一枚用来求婚的戒指。
他想娶她。
这个承诺,从没给过任何人,也没打算给任何人,却在她身上破了例。
娶她当唯一的妻子。
可楚然不在家,不得已打了她的手机,接听人却是沈御,心中不悦,却只想着见到她再惩罚她好了,他问他:“楚然在哪儿?”
“殡仪馆。”沈御是这么说的。
说第一遍时,季笙没有听清。
第二遍时,听清又觉得可笑。
第三遍时,沈御挂了电话,他却笑出声来。
卑鄙的沈御,为了得到楚然,这种蹩脚的谎话都能说出口,他要傻到什么地步才相信?
不行,他要将她带回来,她亲口说的,和沈御断了联系,断的死死的。
可驾车去沈家的岔路口,他终究还是转了方向盘,驶上了去殡仪馆的路。
他不得不信。
他了解沈御,了解这个一直以来的对手。
季笙想,他今天真不应该穿黑色西装的,毕竟……这么像去参加一场葬礼;他真不该拿白玫瑰的,毕竟……这么像去参加一场葬礼。
他分明……是想要求婚的!
到了殡仪馆,沈御已经不在了,工作人员说,送她来的那个男人本来好好的,还知道对他们有礼貌的道谢,一转身的功夫竟然呕了一口血,人也昏了过去,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工作人员拦着,不让他掀开白布,他仍旧掀开了。
见到楚然之前他还在想着,怎么不是在医院,为什么不送医院,可当看见她时,才知道……
她有一半,已经面目全非。
静静打量着她,即便只有一半绝色,她仍旧很美,仍旧……可以做他的季太太。
折了一枝白玫瑰,放在女人身旁:“白玫瑰的花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
伸手,想要将戒指为她戴上。
却发现,她的中指早已被戴上了一枚,当初那个雨天,她扔掉的那一枚,沈御狼狈趴在草丛里去寻找的那一枚。
嗤笑一声,他毫不犹豫将戒指摘了下来,换上了自己的。
看着那枚戒指,他笑开,如初见一般风流而玩味,只是眼角微湿:
“你好啊,季太太。”
……
楚然再醒过来时,已经在小棺材的肚子里了。
小棺材是聚魂棺,她的肉身被收在里面,如一具骷髅一般躺在那里,白色广袖仙裙被血染红了,血脉尽断,一寸肌肤一寸血。
小棺材吃下的珠宝,正被它一点点消化着,化作蓝色精气,续着那肉身的最后一点命力。
一缕金色精魂如轻烟一般,绕着肉身转啊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