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锣响三声, 一个衣着普通,看不出身份的男子举着一个锣边走边敲,敲完便喊:“皇后娘娘有令, 所有《将后情仇录》都必须烧毁, 请大家配合, 主动将书上交。”
“当!当!当!皇后娘娘口谕, 《将后情仇录》乃是邪书, 事关皇家幸秘不可乱传, 请大家主动配合, 将家中邪书上交烧毁。”
“当!当!当!皇后娘娘……”
这当当当的锣就这么敲遍了盛京大街小巷, 每一句后面都跟着皇后娘娘四个字,于是所有人都知道烧毁话本是皇后娘娘下的命令了。
起初, 一些身穿盔甲手持长刀突然出现在大街上, 百姓也不认识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只看这穿着打扮便知道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这些是皇后吩咐秋夕安排出宫办事的禁卫军, 也是在二皇子造反后从各处新筛选上来的,对于这些一辈子都只能当个普通小兵的人来说, 能被选为禁卫军颇有一步登天的意思。
皇后吩咐他们办点小事,那自然是尽心又尽力。
这一小队禁卫军先是将那些有卖《将后情仇录》这话本书铺给砸了, 然后就在街上抢百姓手中的书, 只要见到有人手里拿了《将后情仇录》这书就抢,抢完扔在地上狠踩几脚, 凑得多了,直接当街就将书给烧了。
若是听到有百姓聚在一块讨论这书中内容, 更是见人就打, 如果有胆大敢反抗的, 更是直接往死里打, 打得人半死不活后还会再威胁一番,态度狂妄,行事十分猖獗。一路过来,竟叫百姓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挨打的就是他们。
作用是明显的,百姓被吓到了,也不敢在街上看书谈论了,茶馆酒楼的说书先生们也提前收工回家。唯一不好的就是,其实书并没烧几本,远达不到皇后说的一本不留的要求。
那敲锣之人便是在他们发愁的时候出现的,虽然敢在街上横行霸道抢书打人,但闯入百姓家中搜书这事又不一样了,他们也是不敢的。
敲锣之人一声声皇后娘娘的吩咐可是帮了他们大忙,许多百姓一听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当真主动将书给拿出来交给他们烧毁了。
这时他们谁也没意识到这有什么问题,直到——第二天,禁卫军们再上街烧书,就听到有人说皇后娘娘让人烧书是心虚了。
说这话的人不少,不管是在街上还是酒楼茶馆都能听到,哪怕版本不同,但意思都一样,皇后娘娘确实跟卫肃将军有过一段,但皇后娘娘贪图权势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所以把卫肃将军给抛弃了。可她心里是有卫肃将军的,当上皇后之后还想悄悄跟卫肃将军再续情缘,卫肃将军不答应,皇后娘娘因爱生恨,就派人把卫肃将军给杀了。
那话本上写的都是真的,皇后烧书就是心虚,怕别人知道她想给皇上戴绿帽子来着。
没人敢讨论长德帝,可皇后让人烧书,还打人砸书铺这样的行为却是引起了很多百姓的不满,自己做错了事仗着身份还要动手,这样的人怎么配当皇后,母仪天下。
就这么一晚的时间,风向就变了,不再讨论话本的内容全说起了皇后。
如果有人敢打人,也不再像昨天那样白白挨打不敢说话,今天是边被打边喊皇后娘娘草菅人命,弄得打人的禁卫军都不敢动手了,就怕真出人命,把事闹得更大发了。
而且还有百姓指着他们骂走狗,从昨日的恐惧到今日如此大胆骂他们走狗,变化这般大,终于有人意识到不对劲,大喊一声,“糟,我们让那敲锣的王八蛋给耍了!”
领头的禁卫军一下黑了脸,怒道:“搜,把那王八犊子给老子找出来,敢耍禁卫军,抓到人老子要他狗命!”
“搜,今儿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那小子给我找出来。”
禁卫军们分散开来,满街乱蹿的找人,不过百姓已然对他们昨日的行径有些不满,今天就没那么配合了,若是磕了碰了谁,又或者是掀了谁的摊子打掉了什么东西,都是要被拉着讲一会儿理的,大大耽误了他们找人的速度。
江临一早就约了周成望杜玉翎两人在茶馆里喝茶,三人坐在二楼,正好将楼下的情况尽收眼底。
周成望二人用佩服的目光看着江临,周成望夸赞道:“临儿,你干起坏事来真是一把好手,皇后的名声让你这回给毁干净了。”
江临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反问,“她本来名声很好吗?”
跟长德帝一心经营自己明君的人设不一样,皇后在百姓心中是没多少存在感的,以前只觉得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如今一听她还有这样的风流往事,哪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而了解皇后的人更清楚,那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儿,更不是好人。
周成望也属于了解皇后的那一类人,下意识摇头。
江临意味深长的笑笑,“所以啊,这怎么能怪我呢,是她自己本来名声就不好。”
“可你这般做,只怕皇后会狗急跳墙,做出极端之事来,”杜玉翎对此很担心,皇后到底是皇后,跟江临之前对付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就算我不这么做,她一样会狗急跳墙,她从来就没想放过我们不是吗?”江临心态可好了,觉得皇后不管做什么他都不意外。
宫外一旦发生了什么大事,便从来不是秘密,因皇后命人打人烧书这事引起了百姓的不满,很快就被人禀告给了长德帝,这次也是江临他们的老熟人,张大人。
张大人身为御史本就有监察之责,皇后如此行径,影响的不止她一人,还有整个皇家,张大人如此正直,怎么可能不告皇后的状。
书的事长德帝知道,皇后跟卫肃那点子旧事长德帝也命人查到了,事实证明那书虽有些夸大,可写的都是事实,长德帝再不愿承认心里也清楚,皇后是企图给他戴绿帽子的。
他心想,他一直想除掉卫肃并非没有原因,这人不仅时刻觊觎着他的江山,便连自己的女人也钟情于他,果真该死。
这会儿他唯一的庆反倒是卫肃是个规矩的,没答应跟皇后重续前缘,真绿了他。
长德帝听完张大人的话,没动怒,也没说怎么处置皇后,反而是问张大人有什么看法,“张卿家,你说此事该当如何呢?”
张大人早有准备,“皇上,臣以为当将旧事查清楚,若那话本所写是假,当将写话本和所有造谣之人抓起来严加处置。”
“那若是真的呢?”长德帝再问。
“这……”张大人有些犹豫,“皇上,若是真的,皇后娘娘的行径实在有损皇家颜面,怕是不堪为后了。”
长德帝微微点头,似乎在赞同这话,“那不如这旧事就交给张卿家去查如何?”
张大人有点懵,他就是来告个状,怎么还要查皇后娘娘跟卫肃将军的爱恨情仇呢,这也不该他一个御史去查啊。
见他不接话,长德帝便问,“怎么,张卿家这是不愿意?”
是挺不愿意的,但不敢说,张大人被迫接下了这个任务。
“若无其他事,张卿家就退下吧。”
张大人退下了,长德帝坐着闭目养神,无人敢上前打扰,过了好一会儿,长德帝才唤了一声干永福。
“皇上,”干永福轻步上前。
“你说卫肃真是皇后杀的吗?”
“这…奴才不知,”干永福可不敢接这话。
长德帝动动手指,一下又一下的点在自己腿上,“那要是朕说是呢?”
干永福,“皇上说是,那自然就是,皇上都是对的。”
长德帝睁开眼,看着干永福,笑了下,“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学到,这拍马屁的功夫倒精进了不少。”
干永福干笑两声,“奴才说的都是实话,皇上乃天下之主,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
长德帝没搭理干永福这马屁,而是自言自语道:“是该有个交待才对。”
干永福没太懂这话的意思,只隐隐觉得皇后这次怕是要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