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2)

永安公主心下微暖,却道:“父皇已然允了孩儿选个合心意的,只是这合心意的人哪有那般好寻,三妹妹如今正是要议亲的时候呢,父皇不如直接下了旨意,将她和邵大人赐婚。”

皇帝眼神暗了暗,道:“邵瑜已经娶妻,此事不必再提。”

“儿臣听闻,他那妻子出身乡野,不过是个农妇而已,如此看来,二人实在不甚匹配,那般实在委屈了邵大人。”永安公主顿了顿,接着说道:“三妹妹一向偏爱才子,两人实在般配,若是错过了岂不可惜。”

“永安!”建德帝听她说的不像样子,忍不住开口斥责:“人家夫妻恩爱,便是朕身为天子也不好过多干涉,天底下哪里还缺了一个才子,就非得吊在邵瑜这棵歪脖子树上?”

“且你三妹都没说什么,你这个姐姐倒是比她还操心。”

“父皇见谅,是儿臣过界了。”见皇帝拒绝,永安公主立马认错。

“无妨,你也是关爱你妹妹。”建德帝不愿深想。

永安公主接向来像是玩笑话一样,又道:“前日里还听人说京城居,大不易,都道京中房舍价高,儿臣倒觉得这话可笑,如邵家那样乡野出身的人家,都能在京中买下三进的宅院,邵大人还准备接父母亲人上京定居,可见那些话都是底下的人瞎编的。”

建德帝闻言皱眉,看着神色自然的女儿,问道:“你又是从何而知邵家的事?”

永安公主全是一派长姐风范,道:“父皇,儿臣想给三妹做媒,自然要打听对方是什么人家,若邵家真是个连宅院也置办不出的破落户,难道日后他们真成婚了,还要一家子挤在三妹的公主府不成?”

“这门婚事不必再提。”建德帝又强调一遍。

永安公主又像是突然清醒一样,说道:“三进的宅子,卖起来怕是要上千两银子,这邵大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钱……”

建德帝闻言倒不生气,邵家这宅子的原委他却是知道的,这宅子其实是淮王府半卖半送给邵家的,淮王府不好明着报他相救世子之恩,只得用这样的法子。

因而任凭永安公主如何暗示邵瑜是个贪婪之人,建德帝都不为所动。

建德帝道:“朝廷官员的事,自有监察御史去管,你一个公主何必想这么多。”

“儿臣也是替父皇忧心社稷。”永安公主顿了顿,接着说道:“儿臣虽为女流,但也想替君父分忧。”

“那你说说,朕如今有什么忧心之事?”

“不外乎是江南盐业。”

建德帝的神情满是纵容,永安公主却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她自来受宠,说起话来自然无所顾忌。

建德帝心下却越发心惊,往日里没注意自己这个长女,只知道她偶尔会做替人保举之事,但那些都是小打小闹,都是无关紧要的小官职位,建德帝便没有与她计较,但却没想到竟然养大了她的心思,如今这般,已经想要动摇国本了。

早前永安公主与梁王世子茶楼密谈之事,已经有内卫上报,但建德帝还期待着疼爱的女儿能知进退,如今这般,倒是泥足深陷了。

若永安公主真是个女中豪杰,对于政事有自己的见解,且心中怀着江山社稷而不是一己私欲,建德帝也愿意拼一拼,立这个女儿为皇太女。

只是早些年他以为自己还能有儿子,等到他醒悟自己命中无子时,他的五个女儿,却没有一个成器的,若真摄政为女皇,反倒是乱国之像。

永安公主也没有丝毫觉得哪里不对,反而振振有词道:“儿臣看来,苏晖大人就很适合,他为人刚正,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此去江南定能马到成功。”

建德帝心中暗惊,若不是提前有了察觉,说不得他就让这位姓苏晖去了,只是这苏晖往日里看起来是个铁面无私的诤臣,没想到近日有内卫侦查到,此人私底下与梁王府过从甚密。

建德帝的身子确实是出了些许问题,但也没有到病入膏肓的程度,他有意在宗室中选择一人立为太子,但始终没有下决心,他早年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如今还活着的,大多是当时追随他的。

梁王和淮王,两人都是宫女所出的皇子,因为母家不显的缘故,便投靠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而后靠着从龙之功得享亲王爵位。

两人本来心中都没有念想,而后却见建德帝女儿一个接一个的生,儿子却大多夭折,不免就起了旁的心思。

建德帝虽诏了众多宗室弟子在身边,但在大多数看来,胜利者应当就在淮王、梁王两府之间决出。

梁王暴虐,淮王体弱,但两个世子确实一等一的俊才,在宗室子弟间如鹤立鸡群。

建德帝何尝不知道两个王府之间的斗争,只是他没想到,随着事态扩大,不止朝中臣子纷纷站队,自己的几个女儿也参与其中。

去年年底原本奉了密诏进京的淮王世子,路遇敌袭,最终下落不明,因而很长一段时间,只有梁王世子一人在御前独大。

但建德帝瞧着梁王世子做得再好,却总有些意难平,总觉得梁王世子似乎缺了点什么,而后淮王世子平安归来,他便派遣内卫日夜不停的盯着两个世子,倒真叫他查处不少东西来。

淮王世子虽然年轻,但确实个很好的执行者,建德帝交代他办的事情,都能处置的极好。

而梁王世子,虽然处事也极为出色,但太过圆滑了,为了一个贤名广交群臣,许以重利收买人心,这般行事,建德帝颇为不喜。

建德帝并不气梁王世子暗害淮王世子一事,毕竟为君者心肠要硬,昔年玄武门之变,人人都骂李世民,待过了百年,人家不还是有道明君。

建德帝气的是,在盐政一事上,梁王世子笼络江南的手段,完全坏掉了自己的布局,梁王世子轻易被江南官场绑架的软弱情态,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该有的表现。

“事关国事,朕须得好好想想。”建德帝顿了顿,到底还是疼爱自己这个长女,又劝道:“朝廷大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永安公主只当事情办成了,心下满是欢喜。

待过了几日,朝廷下发明旨,淮王世子为监察室,巡视江南盐政,而新的两淮巡盐御史由翰林学士方极担任。至于梁王世子,则被派遣至贵州,处理山中隐户之事。

方极从前不显山不露水,如今调令一处,梁王世子如何不知,这人定是皇帝的心腹。

“世子,公主那边开始催了。”郑潭小心翼翼的说道。

梁王世子气得要死,道:“她还有脸要钱,胃口这么大,事情却办不成!”

“可若真不给,只怕公主那边心怀不满……”郑潭小心翼翼说道。

“不慌,钱照给。”梁王世子气的要死,但因为永安公主深受帝宠,他轻易也不敢得罪。

“淮王世子明明已经死了,怎么还活着,都是一群废物,杀个人都做不好。”梁王世子气的要死,又道:“派人去查,查清楚,那个小畜生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盐政上前途未定,眼看着是捞不着钱了,而自己又要被派去贵州那样穷乡僻壤的地方,江南富庶,贵州贫瘠,这调令一出,便知道建德帝心中的偏向,梁王世子心下大恨,本以为自己这一年的表现足够好了,没想到皇帝心心念念还是淮王府的小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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