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德福见医生和护士离开,悲恸地开口,“初夏,你看在芊荷受了重伤的份上,不要再起诉她了,大伯求你……求你放过她吧。”
倪初夏卷翘的睫毛略微颤动,偏头看向他,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犯错的是子女,道歉的却是父母,虽然她对倪德福没有半分怜悯之心,但此时此刻对倪芊荷更加鄙夷。
“芊荷是你堂姐,她只是一时糊涂,明昱那么一撞,她脸毁容了不说,双腿也受了伤,很可能会留下残疾。”倪德福将头磕在地上,老泪纵横,“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出事了,到老了我可怎么办啊?”
“你的意思还是怪我大哥撞了她?”倪初夏蓦然起身,走到他跟前,“那晚如果没有我大哥在,住在医院的就会是我,不、很可能我就被你唯一的女儿撞死了!”
“初夏……”
“不许再叫我的名字,你不配。”倪初夏冷眼看着他,“倪德福,你最好祈祷倪芊荷就这么成为残废了,这样判刑时法官说不定还会从轻。”
倪德福慢慢抬起眼,目光由刚开始的恐惧、卑微到最后的恨意,“倪初夏,你真的不肯放过她?”
“呵!放过她,然后等着她再来害我吗?”倪初夏嘲讽地笑起来,“或许以前的我真的会听你三两句劝说就心软了,但你认为现在我还会吗?”
倪德福心中的希望破灭,是啊,眼前的女人现在是倪氏的总裁,她的每一个决定都那么果决,甚至把那群高层收拾的服服帖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听他的劝说?!
待他离开,病房陷入一片安静。
倪初夏重新坐回椅子上,将目光投向病床上,眼中的狠意还未消散,“大哥,倪芊荷伤的很重。”
“嗯,我知道。”倪明昱点头。
“通过你和她相撞我得出了结论,有一辆性能好的车子是多么重要。”她的眸光闪亮,忽而笑弯了眼睛,早就没了刚刚的狠意。
“……”倪明昱无言反驳,最后看着她说:“以我这么多年来的经验,倪芊荷不一定会坐牢。”
倪初夏不悦地蹙眉,双手环胸说道:“你不是打经济纠纷案件的吗?”
“你闭嘴。”倪明昱直接打断他的话,继续他后面的话,“不坐牢的前提是倪德福能替她请到金牌律师,这个人后台要足够强硬,他会从我这方面下手,拿到那段时刻路段的监控摄像,就能死咬着我不放,逼你撤诉。”
“可是……珠城有这样的律师吗?”倪初夏眼底划过担忧,疑惑问道:“还有,你是为了救我才会出此下策的。”
不然,谁没事开车到处撞人啊。
倪明昱摇头,“没用,只有你本人采取正当防卫行为才不用负刑事责任。”
倪初夏的手紧紧捏着文件夹,脑中已经在快速运转,蓦然想到解决方法,眼睛一亮,“你把倪德福害我的把柄交给警察,他的行为就会被限制,这样就没人能帮倪芊荷了。”
如果要以倪明昱缠上官司为代价弄死倪芊荷,她当然不会同意,只能找到折中的方法。
倪明昱若有所思地点头,悠悠开口,“所以这个时候,朱警官应该已经把倪德福请去警局了。”
卧槽!
倪初夏双手紧紧握拳,好像打他哦,耍她好玩吗?!
……
傍晚时分。
倪德福从警局出来,他拖着步子走到马路边。
“大哥,快上车。”倪德寿打开车门,等他坐上车,立刻开车离开。
“去医院还是哪?”
倪德福用手抹了把脸,“去找德康。”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只有找倪德康了。
如果说以前,他在乎名利、金钱,所以才会来到珠城,本想着借着倪德康能发展起来,或者找到合伙人一起开公司,却没想到一时糊涂竟然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如今,他的女儿还躺在医院,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怎么也要为他争取一把才是。
倪家,临江别墅。
倪德康正在嘱咐厨房这几天多炖点排骨汤,之后吩咐倪程凯稍后送去军区医院。黄娟则坐在沙发上为还未出生的外孙织毛衣,倪柔在一旁学习,看上去一派和谐。
直至倪德福和倪德寿两兄弟到来,打破了表面的和睦。
倪德康直接垮下脸来,冷声呵斥,“你还有脸过来?程凯,给我把他们俩轰出去!”
“三弟,我今天来是有事情要找你说……”
“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雇人害我女儿不说,又把我儿子撞进了医院,必须走法律途径,这事没得商量!”
黄娟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倪德康身边,伸手轻拍他的后背,“德康,气也气过了,毕竟也是亲戚,芊荷虽然不对,但她也在医院躺着,我那天去看了,脸被玻璃割的不成样,腿还可能落下残疾,都不容易。”
倪德康听着黄娟柔柔弱弱的声音,想发火却又说不出来,有些烦躁地说:“有什么就说。”
“这件事也关乎到三弟,是关于二十多年前的事情,确定要在这里聊?”倪德福看着他,眼底是势在必得。
倪德康听了,面色有些差,转身上了楼。
书房里,才开的灯,有些昏黄。
倪德福找了位置坐下,目光落及书桌上的全家福,笑不达眼底地说:“我觉得这张照片没有二十多年前的那张好。”
相框里的照片是前年倪柔成人的时候拍的,其中没有倪明昱和倪初夏,而倪德福说的二十多年前的,是宋玉还在的时候。
倪德康想到了往事,抬手将相框盖上。他本来是不愿把相框摆在这里,奈何倪柔那时哭闹,也就放在这里,如今才算明白当时明昱进来时那种冷漠、嘲讽的眼神是从何而来。
“你想说什么?”
倪德福坐直了身子,开口说:“二十多年前,你为了倪氏对自己的兄弟做过的事情还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