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桀计划一定,几个人便立时忙碌起来。
邹凯和连和立刻去兵营里遣兵调将,除了此次要倾巢而出的三百骑兵,还应当有一旗弓兵和一旗后勤兵。军医也总要跟上两个,这样一算,小半数的士兵便要出动了。
这些事就要忙几个时辰才能办完,颜青画见自己在兵营帮不上忙,便与侯师爷一起给他们打点行军粮。而叶向北则和雷氏兄弟一起准备战马和粮草。
一众人忙碌不停,在晚霞时分才勉强把前锋突击队的人都安排妥当。
这个平凡的夏日傍晚,落日余晖昭昭,荣桀骑上战马,遥遥望向远方。
天上云朵色彩斑斓,象征着瑰丽的美梦。
荣桀回过头来,目光严肃地看着即将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士兵们,只张口说了一句话:“琅琊府只是我们的开始,永远不会是我们的结束。儿郎们,随我拼杀一场吧。”
随着振聋发聩的呐喊声,骑兵们踏着黄昏的余晖一路奔向远方。
荣桀没有同颜青画道别,他只是用坚实的脊背给她留了一个完美的侧影。
颜青画站在城楼上,一语不发目送他征战而去,眼中一滴眼泪都无。
将军出征,保卫家园,自是理所应当。
此番前去,荣桀只带了雷鸣和雷强兄弟二人,邹凯、连和、叶向北和颜青画,皆镇守怀远县里。
国朝幅员辽阔,由北到南,从东到西,临山河湖海,沙漠高山,壮丽不知凡几。
慕容鲜卑叛乱之前,国朝每省皆有两千至五千守城军驻守,人数需足以守卫府城。后慕容鲜卑叛乱,国朝开始抽调各省守城军,几乎所有骑兵都已抽调至前线抵抗抵抗慕容鲜卑的铁骑。
时至今日,各省兵营大多空置,守城军人数降至半数一下。
且因无骑兵,剩下守城军多为步兵、弓兵、辎重兵和后勤兵,战力只有以前三至四成,这也是云州和业康轻易被叛军占领的根由。
荣桀便是看中这个便利,在各地招兵买马扩骑兵人数,为的就是以动制静,以骑兵的绝对优势抗衡步兵。
除去新组的骑兵队,怀远县的步兵也一样训练有素。
原本便有武艺出众的老兵带领,这几个月辛勤操练下来,几乎个个脱胎换骨,就都练就一身过硬本领。
兵贵精不贵多,只要他们严防死守,又有守城的天然优势,坚持住十天半月应当是没太大问题的。
荣桀走的第一日,颜青画根本来不及思念他。
趁着琅琊府兵还未到,他们要加紧往县城里囤积粮食。
周边县郊的百姓们原本也不算太多,前些年因着溪岭大旱已搬走不少,这些时日因他们他们的利民政策,百姓们口口相传之间又有不少流民返乡,三三两两落户在城郊。
这回琅琊府军要来,颜青画怕他们有危险,收粮食的途中还一一告知,问问他们是否要搬进城中住。
此时正是晚耕时节,流民们原也是能在郊区找些活计干的。只是叫他们一说要打仗,都不敢再留了,立时就准备搬家。
县城里依旧有空置的屋舍,刚好够他们居住里。等到安顿下来,流民们心中更是感谢荣氏衙门,有那年纪不算太大的年轻汉子便放下手里活计,主动前来问是否可以参军?
颜青画他们自然来者不拒,紧着收纳进新兵来,开始着手修补城墙。
战前的这一段时日,是颜青画有生以来度过最忙的时候。在清点完每一个士兵,给他们配齐铠甲、武器、药品和干粮,才算忙完。
这事繁琐又累人,却一丝一毫都不得马虎。
等到九月中旬的一日,颜青画却也不知荣桀行至哪里,她只知道那天的落日又圆又亮,火烧一般挂在天际,照的晚霞通红一片。
傍晚时分天气要更凉爽些,百姓们刚用过晚膳,都在巷子口吃茶纳凉。
娃娃们三三两两围在巷口高大的榕树下玩耍,他们唱着不成调的童谣,一点都不知道愁。
颜青画刚忙完今日的事,正在用简单的晚膳。她是几个弟兄们一起吃的,饭菜已经有些冷了,他们却没心思去细细品尝。
士兵们十人为一队,正在巷子里巡逻。每个城门都留有一旗的士兵把守,仅有的一小队斥候也已经全派了出去,只待他们带回琅琊府的消息。
他们都在等鼓槌最终落下的那一声响。
用完晚膳的颜青画正想回去休息,刚走到花园前垂花门时,突然听到县衙外面响起一片喧哗之声。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空白一片。她已经什么都来不及想,却又有许多事涌上心头,颜青画定定的站在那儿,表情是空茫之后的苍白。
最快反应过来的是邹凯,他急促的喊着:“斥候回来了,琅琊府兵降至。”
他声音洪亮极了,仿佛惊雷一般炸落在整个县衙里。
那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县衙里,叫大家都来不及反应,然而不过一转眼的功夫,热闹喧哗之声便充斥进颜青画的耳中。
她下意识握住腰间的匕首,转身向外跑去。
斥候就等在大堂前,见颜青画和几位当家都在,不由沉声回禀:“夫人、大人,琅琊府军已行至北城门二十里,约有五百人众。”
他话音刚落下,在场所有人都深吸了口气。
侯师爷从大堂边上的书房钻出来,他一如既往的淡定,似乎一点都不知道惊慌。
“夫人,几位大人,”他沉声道,“按原计划执行便是了,我们一定能赢。”
颜青画深吸口气,冲他使劲点点头。
是的,我们一定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