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朱雀桥 画七 2397 字 18天前

这样锋芒锐利的陈鸾,谁都没有见过。

陈鸢猛的站起身来,寒声道:“装模作样,宵小之辈,我与姨娘往日对大姐姐如何,府中上下谁人不知?”

“今时今日你又是如何待我们的?”

陈鸾蓦的抬眸,精致的脸庞上泛起病态的晕红之色,秋水眸里暗含冰水,面对陈鸢的愤恨质问,她只觉得可笑无比。

“二妹妹这话说的。”她轻声嗤笑,声音溶于忽明忽暗的灯烛中,“你们往日如何待我的?我还真是有些想不明白。”

“是二妹妹你在六岁时踩了我裙角叫我掉入荷花池中,落得如今伤病不断,每逢阴雨天就头昏脑涨这件事?”

“还是康姨娘费尽心思说服我爹送我去东宫这件事?”

南边的窗子开了一条小缝,外头悬着红灯笼,喜庆得惹人欢喜,除此之外,就是一片漆黑的天空,陈鸾一张莹白小脸上的笑意消散殆尽,接着道:“你们对我做的事太多,我这人记性不好,一时之间也只能想出来这么几件。”

她玩味地勾勾唇,眉目弯弯,“二妹妹还记得别的事吗?不若替大姐姐好生回忆回忆?”

康姨娘与陈鸢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可置信,这些事她们做得小心翼翼,且都已经过去,没有任何人生疑。

陈鸾她竟什么都知道?何时的事?

失控与无力在脑海中撕扯纠结,康姨娘的脸色如白面一样,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微微颤栗的身子,头一次正视这个看似除了美貌其余一无是处的嫡女。

可是已经晚了。

陈鸾从凳子上起身,抚了抚套在手腕上水润的玉镯子,道:“姨娘既然没事,我也该回了。”

走到门口,她忽而粲然一笑,意味深长地劝:“姨娘千万保重身子,莫动了气伤了肚子里的孩子,母以子贵,姨娘不是全然没有机会的。”

说罢,她也不管里头人是个什么反应,几步踏过门槛,冲着玉色阁外头伺候的丫鬟道:“姨娘身子不好,这红灯喜气,正好压压这屋里的病气,这些天就一直挂着吧,正好郡主也要进府了,到时再撤下换新的。”

走下台阶几步,身后里屋传来的花瓶破碎声在黑暗中尤为清晰可辨。

这日夜里,陈鸾自重生以来头一回睡安稳,她心中惦念着事,起得也早。

昨日被雨打过的栀子花开得越发灿烂,陈鸾坐在圆凳上,一夜好梦,她眼下的乌青消退不少,葡萄端着熬得浓稠的白粥进来,笑着道:“小姐,老夫人那边派人来话了,只说叫小姐早些回来,注意身子。”

老太太的点头松口在陈鸾的意料之中。

车马早已在府门口备好,郡主府在城东,离镇国公府很有些距离,车轱辘不紧不慢地转动,陈鸾左眼皮突然跳了几下,她轻咳一声,压下心底的悸动。

真相就在眼前,如今,只需她伸手亲自解开那层薄纱。

锦绣郡主得皇帝疼爱,又是定北王唯一的孩子,虽然自幼没了父母,但是待遇与公主无益,甚至因为老皇帝的溺宠,地位比一般公主都要高些。

许是纪婵昨日与锦绣郡主说过了,所以陈鸾一下马车,就见一个圆脸的婆子上前来问安,“郡主早知大姑娘要来,一早就叫老奴出来侯着了。”

“京都皆传镇国公的掌上明珠容颜绝世,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虚,果真是个极标志的。”那个婆子不卑不亢,夸起人来极真诚。

陈鸾红了脸,轻声道:“嬷嬷谬赞了。”

那嬷嬷闻言只是咧嘴笑,并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那神色,显然而然是极满意的。

这是陈鸾头一次进郡主府,绕过了一片宁静的小花园,又走过一条缠满了藤蔓的长廊,廊下挂着木秋千,一些牵牛花藤绕上去,藤上还挂着露水,美得出离。

那圆脸的婆子在前边带路,用手指着前头布着雾气的小湖泊笑吟吟地道:“今日一早府上来了贵客,郡主让老奴迎姑娘进来时说她在小湖边垂钓,叫老奴将姑娘直接带过去就好。”

陈鸾妙目一凝,在锦绣郡主眼中都算得上贵客的,身份有多显赫?

临近湖泊,方圆数百米雾气蒸腾,寻不到人影,陈鸾跟在圆脸的婆子身后,步子轻盈,身姿妙曼,明艳的小脸上自始至终噙着恬淡的笑意。

直到看见前方坐着垂钓的两道身影。

女人长发被风吹动,身子纤细,早起的风有些寒凉,她身上披了一层小毯子,听了动静转过头来,见是陈鸾,笑得十分温柔,如冰雪消融后第一缕春风拂过山岗。

“阿鸾来了?”

陈鸾头一回离这个名动京城的郡主如此近,此时此刻,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到了另一人的身上。

白衣胜雪,书生模样,背影笔挺,哪怕没有回身露脸,陈鸾都能一眼认出。

那个婆子口中的贵客,原就是纪焕。

“陈鸾请郡主安,请八皇子安。”她福了福身,声音如珠环玉碰,好听得很。

锦绣郡主面容姣好,整个人如春水一样温和,她亲自扶着陈鸾起身,冲着那个嬷嬷吩咐道:“去给大姑娘搬椅子过来。”

雾气寒烟,轻拢慢聚,再渐渐扩开,粼粼的湖面露出真容,陈鸾坐在锦绣郡主与男人中间,来时的满腹草稿这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万万没想到男人也在这,这叫她如何开口?

“昨夜下了雨,早间寒凉,可是冷了?”锦绣郡主眉目带笑问她。

陈鸾摇头,欲言又止的纠结样子无辜得很,锦绣郡主不由得笑出了声。

“大姑娘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说,咱们以后便是一家人了,无需拘着自个。”

陈鸾听了这话,下意识就往男人那瞥了一眼,正巧纪焕手中的鱼竿一握,一尾寸长的小鱼在空中划出半圆的弧度,落到了装着水的木桶里。

男人置若罔闻,只是松了手,又拿过雪白的帕子细细擦拭着虎口,片刻后挑眉,剑眉拢雪。

极轻微的一个动作,她就知他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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