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拉着女人的手往着小径深处。
小径尽头,有白色长椅,大西洋的潮声穿过白色围墙。
梁鳕坐在长椅上,耳边有海浪声,栖息在树枝头的小鸟们叫声欢快。
很快的,周遭多了第三种声音,脚步声。
脚步声从另一道小径处,由远至近,停在她面前。
停在她面前的人手别在背后,表情有故作的神秘。
“梁鳕,你想知道我给你带来什么吗?”他问她,低眉顺眼,声线里头有着少年家的羞涩。
“嗯。”她点头。
别在背后的手缓缓往前伸。
眼前多了一朵浅色的亚马逊百合花。
在阵阵幽香中,温礼安说:
“梁鳕,那个老好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选一个好天气,让她坐在自家后花园的摇椅上,把刚刚采摘的鲜花别于她鬓角,让她的眼睛对着你的眼睛,把手放在她膝盖上,温柔问她,梁鳕,你要什么?梁鳕,你想做什么?梁鳕,你眼中的幸福是何等模样?”
浅色亚马逊百合花别于梁鳕的鬓角上,那给她戴花的人目光在她鬓角处驻足良久,挂在枝头上的晨露滴落,他垂下眼帘。
她又看到他浓密的眼睫毛在她眼前静止着,如斑斓的蝶。
下一次掀开时,他眼睛对上她的眼睛,他手贴在她手背上,在做这个动作时他显得耐心极了。
直到他的手如数把她的手覆盖在他手掌里面。
眼睫毛抖动着,缓缓掀开。
凝望着她的眼睛。
温礼安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明知道你的用意,在明知道那个很像君浣的男人是危险的,我还是让他参与了进来,现在我想我知道了,也许,在我潜在意识里,我也希望着有那么一个家伙,能对我说出那样一番话,梁鳕,你想要什么。”
安静瞅着她,压在她手背上的手力道温柔,和声音一样。
问:“现在,梁鳕,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终于,梁鳕听到了想从温礼安口中听到的话。
梁鳕你想要什么。
没有多么的激动,也没有多么的喜悦,想必,她等这句话等得心都累了。
相对无言。
“梁鳕。”他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字。
“嗯。”
“在这之前,我有一件事情得和你说,关于这件事情在我的内心里一直盼望着梁鳕自己去发现,温礼安二十岁时梁鳕没有发现没关系,可以等三十岁,温礼安三十岁时梁鳕还没有发现也没有关系可以等四十岁。”
“反正,温礼安和梁鳕之间有着漫长的岁月等着她去发现,可现在,我有点怕,怕温礼安和梁鳕没有机会去公共度那漫长岁月。”
白色围墙外,潮来潮往。
“梁鳕。”
“嗯。”
“梁鳕,我得和你说,你聪明且狡猾,居然想到去扮演一名抑郁症患者来摆脱温礼安,你看你都把医生都骗了,而且你还实现你的计划,让薛贺掉入你的圈套,梁鳕,在计划被拆穿时,我想你心里多多少少会觉得丢脸吧。”
“没什么好丢脸的,因为梁鳕一定做梦都想不到,温礼安六岁时就知道梁鳕很能骗人,是一个小骗子。”
温礼安微微笑着:“梁鳕,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费迪南德家的二儿子比大儿子更早认识那位穿白色尼龙裙的女孩。”
“喜力啤酒广告牌、白色尼龙裙、红豆冰棒、小骗子梁鳕用甜美的表情说着谎言,这一年,梁鳕对温礼安说‘坏小子,待会我会和上帝说让你掉进臭水沟里。’这一年,温礼安虽然没有掉进臭水沟里,但他却掉进了河里。”
“温礼安八岁时再次遇到把自己想象成被爸爸妈妈捧在手掌心里的小公主的梁鳕,这一年,梁鳕对温礼安说着大言不惭的话‘我猜你是在偷看我,觉得我漂亮,想和我约会?’”
“十岁这年,温礼安如愿再次遇到梁鳕,他们因为卡莱尔神父的巧克力亲嘴了,唱诗班的深色制服、翠绿色的蝴蝶结、以及沾满巧克力的吻,你想起来没有?”
微笑凝望着她:“现在想不起来不要紧,以后慢慢再去想。”
“所以,计划被拆穿没什么好丢脸的,不管是是穿着尼龙裙的小女孩,还是冠着温礼安妻子名号的女人,都一样。”
嘴角眼角的笑纹收起,深深凝望,岁月在那一刻被注入了他眼底,沉淀,羽化。
那一眼,万年。
再次别开眼睛,不敢去看。
他说:“不管是穿着尼龙裙的女孩还是温礼安的妻子,在他眼里唯一的改变是从可爱的小骗子变成了可爱的大骗子而已。”
梁鳕眼睛一眨,泪水夺眶。
夺眶而出的眼泪惹来了他满足的叹息声。
“这里没别人,我可以确定,此时从你眼眶掉落的泪水属于我。”
眼眶里更多的泪水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