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一节的楼梯把温礼安送到了天台上。
站在天台上,迎着风。
风里,有她甜腻的声音。
“温礼安,我漂亮吗?”
漂亮,漂亮极了。
闭上眼睛,细细咀嚼着那声线,又软又黏好比那刚刚出锅的麦芽糖,这会儿他又想吻住她的嘴唇了,一边吻手一边伸进她衣服里把她逗弄得气喘吁吁的。
那阵风吹来,吻到的凉凉的液体,心里叹气她又哭了。
那叫梁鳕的女人一定是水做的吧?凉凉的液体渗进他嘴角,他尝到那一味苦。
据说,从人们眼眶淌落的泪水和落泪的人心情有关,幸福的泪水味道甘甜,痛苦的泪水滋味苦涩。
渗透进他嘴角的泪水又苦又涩。
心里慌张极了。
伸手,手落了个空,一怀抱的空气。
睁开眼睛,满目的霓虹灯光,霓虹灯光像被浸泡在水雾中。
伸手,指尖在自己的嘴角上触到了凉凉的液体。
倒退,转身。
一步步走向楼梯口。
站在楼梯口,被漆成深色的阶梯和他来时一般模样,沿着他的脚下,半只脚踩在最上面的那个阶梯上,另外一只脚刚提前——
猛地,似乎有人朝他后脑勺拍了一下。
那一刹那,楼道尽头风声四起,风在狭隘的空间形成类似于飞鸟的翅膀,以不可阻挡之姿态从下往上撞向他的胸膛。
砰——
风停歇下来时。
他还保持着刚刚的那个姿势站在那里发呆,直到从楼梯入口处传来脚步声。
另外一只脚也踩在最上面那节楼梯上。
站在最上面那节楼梯上,恍然醒来。
多年后,法国南部小镇,不知名的老者和温礼安讲起在法国广为流传的熟语“楼梯上的灵光”
楼梯上的灵光:派对上,你和人发生了争执,众目睽睽之下,对手言辞犀利,从头到尾你一直落于下风,带着愤怒的心情离开派对现场,你的车就停在楼下,在下楼梯时似乎有人拍了一下你的后脑勺,忽然间思路无比清晰了起来。
你找到可以把那个人驳斥得哑口无言的漂亮话,脚步匆匆折回,发现派对现场已经空空如也,你已错失良机,更早之前你的对手已经窥探到你的怯弱,抓住你的薄弱环节第一时间掌握住了主动权。
那天,温礼安和那位老者坐在广场的长椅上,天黑时,长椅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星星出来,广场上有人堆砌起篝火,流浪汉围在篝火前取暖,篝火熄灭时,广场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清晨,有清洁工来到他面前:先生,你还活着吗?
在那个寒冷的夜晚,温礼安想起了某年某月某日的那个圣诞节,面对着那个小个头圣诞老人,他甚至于不敢说埋藏心里的话,那也是让他觉得恐惧的话。
那些话可以用两种方式说出来。
第一种方式:“我想去拥抱她,可那里人太多了,案发前我曾经向那家旅店的柜台服务生打听过103房间,我贸然出现的话,会引起警方怀疑,这样对整件事情无济于事,而且过几天我就要到美国去了,天使城的孩子要出人头地困难重重,这个国家每一百万人中能在银行存有两亿美元寥寥可数,这个国家在十八岁时单凭自己能力拥有两亿资产几乎为零。”
第二种方式:“那是因为贪婪,想鱼与熊掌兼得。”
那个圣诞夜,那十八岁的少年一定连自己也没有想到。
为什么没站出来的真正原因,那也是最恐怖、最让人绝望的:他不相信她。
不相信她会为他洗衣做饭。
就像他不相信她最终会为他承担所有罪名,因为那会让她失去华裳和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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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特旅店有四层楼高,旅店有四个楼梯,大堂一左一右两个,那是专门提供给客人使用的。
眼前的这个楼梯连接后门,多数时间都是静悄悄的,哈尼拿着电棒手电筒往着楼梯。
刚到第二层,从楼梯另外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眨眼间那脚步声就近在眼前,有修长的身影沿着阶梯跌跌撞撞往下。
哈尼打开手电筒,手电直接朝着对面的人。
光源打在迎面而来的面孔上,又是那位漂亮的亚洲男孩。
也不知道是手电筒白色光源所导致,男孩一张脸脸色白得极为突兀,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如果不是因为脚步在移动的话,那还真得像一具白色雕像,而且还是一具随时随地会风化的雕像。
那具会移动的白色雕像瞬间消失在楼梯入口处,回过神来哈尼追上那个身影。
左边是兰特旅店,右边是另外一家旅店,两家旅店间隔的空间形成了一道垂直的风口。
哈尼在风口处已经站了小段时间,他是跟着那位亚洲男孩来到这里的,男孩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
也许男孩找到了,又也许男孩放弃了寻找。
他慢吞吞的坐在地上,背靠在墙上,右边腿曲起左边腿平放在地上,单手搁在曲起的膝盖上,男孩有长且直的腿,这样导致于他的坐姿极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