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伤天和,老天会降惩的。
粘贴告示的墙面就那么点大,都是新的累着旧的,大风一吹,有一张告示从墙上剥落,摇摇晃晃的落在了地上。
牛大妈弯下腰去捡,手指还没有触碰到纸张,一只纤瘦白皙的姑娘的手从一旁伸了过来,先一步将告示捡了起来。
这是一个半圆脸的姑娘,圆圆的眼睛,看着有点瘦,可是两颊却堆着肉,看起来十分讨喜。
牛大妈叹了口气,这十指不沾阳春的手和这一身打着补丁的衣服很不相配,可能是哪家落败的小姐。
可惜做了少妇打扮,想来是已经婚配了。
牛大妈偏过头,不再关注对方,竖起耳朵重新听老张伯念着另一张告示:
“三月初七,西山匪徒……得翟翎羽翟大人指挥得当……现一干七十二头目,尽数押解归京……”
“翟侯府那个大公子?”
……
余初将告示重新贴回墙面,半湿的纸张上,谭宪的脸已经糊成一团了。
她的视线向下偏了偏,但是好在,上面的印章还在。
谭宪的告示在外粘贴了两三个月有余,风吹日晒,早就模糊的斑驳的不成样子,余初一路顺着街上的告示牌寻找,足足走了半个京都,才找到一张底下印章可以看清的。
司城防印。
宋大人当年主管刑部,和宋家大哥他们聊天的时候,并不避讳她在场,曾经科普过关于告示的流程。
京都因为是政治中心的原因,不仅有地方司法执法部门京都府衙,还有中央司法部门大理寺和刑部,加上专门负责官员的御史台,和专门处理皇室的御皇祠。
剩下还有一个司城防。
司城防甚至于不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国家权力机关,虽然在刑部名下,却归于皇帝亲掌,有点类似于现代区当年御林军和东厂相互结合的味道,只是影响力和规模远不如这两者。
重罪告示虽然由京都府统一发布粘贴,可是告示结尾的印鉴其实是不同的,代表着处理此次案件的部门是什么。
就好比谭宪这张,后盖的是司城防的印。
说明此次案件最终审理是由司城防审理,由司城防判定生死,告示也由司城防拟定。
人自然也关押在司城防大牢。
既然人知道在哪了。
余初撑着油纸伞走在街道上,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雨。
该回去睡觉了。
***
比起南方动不动缠绵一两个月的雨来说,北方的雨利落的让人心旷神怡。
第二日,雨过天晴。
余初提着个篮子,问后厨借了把锄头,踩着半湿的泥土,朝着城外的荒山走去。
再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远远的,边看见客栈门口站着隔壁房子的书生小夫妻,他们相互交谈了什么,神色显得有些焦急。
等到再走近些,两人才发现晚归的她,脸上紧绷的神色立刻松懈了下来。
小嫂子上前了几步,前前后后打量了她一遍,除了一身一脸都是泥之外,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但是她一脸忧心忡忡,语气里仍是满满的不放心:“小二说你早上借了把锄头就去城外了,你是不知道,城外不比皇城内,到处都是流民,你一个姑娘家,要是遇到两个不长眼的……怎么办哟。”
现在的流民多要么逃难来的,要么逃罪来的,大多瘦得皮包骨,战斗力这玩意跟那群人挂不上钩。
她身上不说带足了装备,就是徒手遇上,剁成肉酱,明天包包子都是可以的。
余初想归想,咧嘴笑了笑,掀开篮子盖着的布,露出一篮山货来:“我看山上笋不错,就去挖了点,还摘了点蘑菇和果子,回头让厨房烧了,给嫂子和大哥也尝尝。”
重点是在吃的上面么?
小嫂子叹了口气:“你……”
这姑娘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手上连个茧都没有,识文断字,那么贵重的书说拿就拿了,还写了一手好看的字。
可是这性格,也委实跳脱了些。
书生大哥从后面走了过来,冲着余初颔了颔首,然后拉着自家的妻子:“人回来就好了,我们不要在这堵着人家了。”
小嫂子一看余初满身泥土,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是是是——你看我都急糊涂了。”
……
余初先进了后厨,将笋和蘑菇给了厨下,嘱咐他们明天做一顿肉炖笋和小鸡蘑菇,然后定了一桶热水待会儿送上楼。
洗完澡换好衣服,余初将门窗尽数反锁,从自己的行李里翻找出一把万用军刀。
她走到角落里,将地上的菜篮子提起来,放在桌子上,掀开盖着的布,露出里面,里面浅浅的铺着一层干草和几颗果子。
果子微红发青,余初塞了一个进嘴里,味道不错。
将剩下的果子拿到桌面上,然后扒开干草,余初双手从篮子的底捧楚一个防水盒来。
不仅盒子是防水的,就连外面的包裹着三层塑料密封层,也是防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