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哥——”
带着笑意的女声从头顶穿来,二狗愣了一下,顺着声音的方向抬起头。
穿着翠绿色裙子的姑娘,坐在墙头,手拿油纸伞,垂着头看着他。
“你都跟我一路了,有什么事么?”
二狗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们船行家大业大,难道最近生意不景气,准备打家劫舍挣点营收?”
二狗依旧沉默。
“没想道,你们掌柜的看着笑面相迎,背地里却干着这种营私,两面三刀,恶毒……”
二狗头一梗,当即反驳:“你血口喷人,要不是你逃出——”
余初笑了下,转过身,从另外墙头的另外一边跳下。
她看着自己泥泞一身的裙子,随意的拧出一把水来,隔着墙继续道:“你回去跟顾大少说,春日新茶刚上,正是品茶的好时候,明日上午,我在城东廖记茶楼,想和他聊上一聊。”
她之前在顾府,因为“身份”的原因,别的不好打听,这顾家家世渊源,小丫头银杏每天能滔滔不绝说上个把时辰。
从人口布局到亲戚关系,从老爷有几房姨娘到分支有几个公子,事无巨细,各种科普。
余初归纳下,提取了有用的信息:
这顾家老太爷曾是先帝的伴读,和先帝一起长大,性格沉稳的甚至有些木讷,反而深受先帝信任。
入仕后先后担任过渝州判官、江南刺史、左谏议大夫……后入户部,一直兢兢业业的替先帝看钱包。
而到了顾文澜父亲,继承了渊源的家学,从不参与党政,铁杆保皇派。
头顶一个忠字,谁正统听谁,将太子一路扶上马,居功甚伟,牺牲巨大。
顾文澜的父亲牺牲到什么程度呢,堂堂朝廷三品大员,杏林头号才子,为了给太子铺路,娶了大名鼎鼎的富商陆家嫡女为正妻,光陪嫁就有百万两白银之巨。
都给太子招兵买马用了。
后太子继位后,顾文澜的父亲官拜二品,任漕司转运使,总领漕运。
虽然顾文澜的母亲去世了,但是他的母族陆家,最大的营生就是贩卖官盐,旗下的船行不计其数。
换句话说,漕运这一块,目前真的姓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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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余初起了个大早。
多要了一碗豆浆,多啃了个鸡蛋。
这正经会客需要正式些。
换上了一身淑女标配的衣服,请了梳头婆子给自己梳了个精致好看的发型。
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隔壁,可能要给新客人入住,店小二正在收拾东西。
廖记茶楼理她住的客栈不远,拐条街就到了,余初撑着把油纸伞,在细雨中步行。
刚看见茶楼,就看见熟悉的一道身影不顾还下着的雨,小跑而来:“小姐。”
余初将伞移了移,遮住了她半边身,笑道:“小桃,近来可好。”
小桃红着眼睛,只顾点头。
到了大门前,第二道人影就跑了过来,他人小个子不够,腿也没有全好利索,门槛跨过来还需要仆人牵着。
几乎是跌跌撞撞来到余初的面前,一张开双臂就抱住了余初的大腿。
余初将伞递给一边的小桃,俯身抱起小豆丁,剥了个奶糖塞进他的嘴里,一本正经:“文青啊,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呀,抱着怎么轻了。”
顾文青抓着余初的袖子:“爹都说我胖了。”
“不信。”余初抱着人踏进大门,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捏了捏顾文青的脸:“脸上肉也没有多呀,把小肚子挺起来,我戳戳看看肉有没有多。”
顾文青脸一红,捂着肚子,呐呐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做什么又逗他。”
顾文澜今日一身鸦青色的长衫,银线滚边,衣摆和袖口都绣着暗竹,称的他气质舒朗开阔。
他伸手将自己幼弟抱回,自己抱着往前面走:“我问了掌柜,你没有预定位置,就擅自定了个包间,往这边走。”
“多谢。”
他领着路,态度平和。
既没有想象中的怒意,也没有特意拉开距离的疏离,而是仿佛还在长平,他没有绑了她回顾府,她也没有连夜跟个“戏子”出逃。
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顺着楼梯一直上了二楼,一行丫鬟小厮都自觉的站在了门外,包厢里只有余初和抱着孩子的顾文澜。
等小二上了茶,顾文澜已经把自家弟弟给哄睡了:“文青知道今日要见你,开心了许久,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你个哥哥,又当爹又当妈的,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