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念:“怎么了?”
梁亦封看着她,“我送你过去。”
钟念说:“你还要上班。”
梁亦封看了眼腕表,“值班的人来了,我可以走了。”
钟念凝神看着他:“你确定?”
“骗你做什么?”他脱掉衣服,便不是悬壶济世的医生,而是她一人的男人。
钟念跟在他的身后,再三确认:“你确定是下班了吧?”
“废话很多。”他斜睨了她一眼,“我不是会因为私事而耽误公事儿的人。”
确实如此,梁亦封公私分明的很,即便他对医学没有多么的热爱,但在医院,他做到了他该做的所有。谈及专业知识方面,他眼神专注,满脸认真。
钟念没再追问,坐上他的车。
得亏梁亦封的车底盘高,在积水颇深的城市街头还能行驶不至于熄火。
市中心倒还好,等到了乡下,道路崎岖蜿蜒,钟念摇摇晃晃之间,看到了泥渍飞溅到了窗上,透明车窗玻璃上染了灰色的泥。
一辆好车,就这么被糟蹋了。
她心想。
她目视前方,前方的路更差,坑坑洼洼的,而且路很窄,大雨冲散泥沙,这一段路并没有铺柏油或是水泥,泥沙堆积的路极易摧毁。
钟念看着梁亦封:“我们在这里停吧。”
梁亦封:“离那里还有五公里,你确定?”
“可是这路太差了。”钟念并不想因为一个采访而失去生命。
总得为这个社会奉献点什么才够,人这一生,不能辜负了父母,不能辜负社会,并且,不能辜负国家。
她在英国留学时就下定决心,学有所成便回国报效祖国。
如果她现在是一位战地记者,她甘愿就此死去,但死之前,一定会把真相告知所有人。
但她不是,她现在只是电视台的一位记者。
她要做的,是在珍爱生命的前提下,给观众呈现出百分百真实的社会百态。
梁亦封十指收紧,牢牢的把着方向盘。
他看向钟念:“我开了十年车了,你放心一点。”
钟念死咬着牙,沉默不语。
梁亦封双唇抿成一条线,许久,他说:“钟念,不过是把命暂且放在我的手上,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过不了多久,我自然会把你的命还给你。”他的语气云淡风轻的,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钟念眼眶发热,她扭头看向窗外,轻喃道:“好。”
不过就是把命交给他,反正不是交给自己。
钟念不信自己,但在当下的那一刻,钟念选择了相信梁亦封。
这是她自父亲离世之后,第一次的相信。
她把信任,给了她如今的男朋友。
即便她现在没有那么爱他,但在此刻,她选择信他。
几百米的距离,梁亦封开的又慢又稳,大雨砸在挡风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风声呼啸,树叶发出簌簌声,流水在外面流淌,像是置身瀑布一般。
钟念阖着眼,不敢看眼前的一切。
梁亦封没让她睁眼。
他全程沉默不发,只专注的看着前方。
一直到了目的地,梁亦封才开口:“到了。”
钟念如释重负的睁开眼,浑然无力的倒在副驾驶上。
她扭头看向梁亦封,他脸上似乎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淡漠模样,没有一丝的紧张和不安,仿佛是在走一条宽十米的马路一般。
还来不及她多做打量,刘奇已经跑了过来,他敲着车窗:“钟念!”
钟念立马整理好心情,她浑身像是披了件铠甲一般,坚硬、百毒不侵。
她拿起设备,下车,头也不回的走到现场,像奔赴战场似的。
而留在车内的梁亦封,十分缓慢的抽回手,十指伸开,手心全是汗。
她大概不知道,那几百米开的他多疲惫。
身边坐着的可是他的命,他用了百分之一万的精力在开这辆车,生怕一不小心,就和她丧尸黄泉。
他还没有爱够她,还没有得到她全部的爱。
这一生还远不足够。